白鸦谈“诗的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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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记住:每个诗人都有立场,但立场写出来不一定是诗。
' H9 s: p8 {/ l- ^) x5 s3 G 诗可以是意识形态的艺术,但不是意识形态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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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预: G. y& m/ f! h" [, c! r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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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干预,有内容上的,有形式上的。内容干预大家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中国古代诗人喜欢说的“美刺”就是干预,“刺”就是中国诗歌最基本的干预观。内容干预,大意就是介入现实、面向社会、不做旁观者(其实旁观也是一种干预)、人道主义同情等等。但要知道,任何人写诗都可以有“刺”,重要的不是你是否“刺”了,而是你怎么“刺”的,所以诗的干预,更重要的是语言艺术形式上的干预。对形式干预的理解,不同悟性的诗人理解层次不同,从低到高大约可分为三个层次:修辞的、结构的、建构的。! O# a0 L% ?9 S8 P. ~& i* F
0 C! j6 |; d t# f' P. |& {- G/ d诗的形式干预,为什么说低层次的理解是修辞的?通常在一句诗中(注意,我说的是一句,不是一首),阅读可能性产生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干预的对象,这是诗人特别重视的;二是用来干预对象的词语,这是读者特别重视的。因为诗人关心对象是否有诗意,一旦对象的诗意产生,干预的目的就达到了,用来干预对象的词语就没什么重要意义了。这个道理,就好比佛家讲的过河弃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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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说一句诗来举例:“一只着了火的麻雀飞过丛林”。麻雀,是诗人要干预的对象,“着了火”是用来干预对象的词语,干预的目的是让对象“麻雀”产生某种诗意。这句诗中,读者往往最关心麻雀为什么“着了火”,读者会在“着了火”这个地方停留,并读出无限可能性,但这对诗人来说根本不重要,诗人关心的是如何通过干预制造麻雀的诗意,诗人可以任意干预“麻雀”直到自己满意为止,比如可以任意用“结了冰的麻雀”、“倒着飞过丛林的麻雀”等等。所以大家应该懂得这个道理:诗的语言艺术形式干预,其奥秘并不在于所选择词语的内容,而在于词语之间的形式,诗人是在选择建立词语关系,而不是限定词语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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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4 g) T2 |也就是说,诗的形式干预,较高层次的理解是结构的。为什么呢?随便说几句诗来举例:“一只麻雀飞过丛林/母亲拎着一桶衣裳走到河边/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早”,这三句诗分开来看,基本就是平常话,诗意很少,但是放在一起就很有诗意了。这种形式干预就是结构的,诗意是互相产生的,是通过诗的叙述结构产生的。就像布鲁克斯所说:“诗意产生于上下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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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以叙述推动的诗,这样的例子随处可见,大家应该注意到了,有些诗从头至尾都是平常话,但整个一首诗读下来却味道十足,什么原因呢?就是结构干预的结果,我称之为“结构陌生化”。写诗,不是让一个词语产生诗意,也不是让一句诗产生诗意,而是让整个一首诗产生诗意。当我们说“某句诗写得好”,这是警句,不是诗。关于“结构陌生化”问题,前面已经讲得很清楚,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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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形式干预,为什么说高层次的理解是建构的?我曾说过,一个好的诗歌文本是有界无限的,即“有界的现实性”与“无限的可能性”。两者的关系,是无限对有界的建构,也就是可能性对现实性的建构。这种建构也可以说是干预,只不过是很高级的干预艺术,一般人领会不到而已。这个问题,我在关于“可能性”的诗学随笔《诗歌文本的有界无限》中已论述过,不展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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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我从诗的内容与形式两方面,简要谈了“干预”,但这样理解干预还远远不够。凡是认为理所当然需要干预或坚决反对干预的诗人,基本上都陷入了狭隘的干预观,即把干预与批判现实简单地等同起来。诗的干预,从内容与立场上理解它,需要超越,怎么超越呢?那就是“超越同情”;从艺术形式上理解它,也需要超越,怎么超越呢?那就是“政治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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