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征珂 于 2013-3-11 20:03 编辑
玙姬的诗
大荒经(一)
忧郁是我们的三餐。与青铜盔甲踯躅。
痛的风一并呼入与呼出。腥咸是墨印,
白肤的肌理镂空斜阳。肉身抛掷于地平线上,
与日月平起平坐——
如果融化,就融化在日晷中;
如果冰冻,就冰冻在月魄中。
地平线起起伏伏,山岚起起伏伏,
河流起起伏伏,你你我我起起伏伏。
我尾随,你尾随——
我尾随我的影子,你尾随你的影子。
我们踱过一条条日晷线,背影沉沦
大荒经。琅玕树在墨色中镀色,
金玉之心镀出金玉之色。头颅的树梢探入恒河,
星露粉饰。脚踝的根须触动震波。
毒噬亘古的残垣。嚎叫是撕裂的肢体。
把风雷都纳入腑脏。所以呼吸痛风。
断壁的肢体沧海桑田了,青铜时代走到钢铁时代。
墨印成花,墨印成画。
镂空白肉,镂空命运。
倒伏的河流推回到我们的幻境,
我们的伊甸国度洲际无防。那时天女散花,
经纬的乐谱自我们之手轻弹慢挑。把三餐都换掉,
腥咸是鲸鱼嗜好的味道。我们在地平线上
升起地球的球旗——
黎明升一轮金旗,暮色升一轮银旗。
大荒经(二)
我不要沐浴谎言。荒诞之地
采掘真理。大漠是海存在的证据。
仙人掌是刺猬的植物版本。
金沙扭动线条的性感。花心留驻三月之眼,
噬肉销魂。风声是避之不及的颤动,
撩拨青丝的美。光昼夜埋伏,
意欲剿杀阴阳之躯。零点之后,
线团在横坐标上挑战制高点。
彼此之间是一场持久战。胸肌是枪膛。
珍珠是呼啸的子弹。穿心而过。
一支骨镞上吊着两颗草莓。
这不过是独撰的情书而已。扯几根胡须,
扯几根青丝。百年之后,并列灰烬的墓地。
千年之后,传说亦被子孙删除。
浮桥的拱体,从幻灯片闪回魔世,
荒诞之城。一朵花在崖下告白,
一束光在崖上怜惜——
心絮飘荡如白云。心绪飘荡如语丝。
在巫术中复活王朝。复活千年之后的你我。
男巫与女巫。咒语鉴发在末日之后。
红的眼放射蓝电。你荡着天的芯线
挽起腰肢。粉色天穹整块垮掉,
缓缓漂移。缓缓下坠——
岛屿一直镇定自若,白鸥展翅于苍岩,
依然歌唱碧水情天。天羽下飘,
飘啊飘,飘成瓣瓣莲花,继续飘啊飘——
蓝电虬枝枝桠交柯,栖上花叶笑——
笑如潮汐,波浪时空。
水生鱼,水生花,水生万灵——
大荒经(三)
叶子是时间的碎片,魂归泥土。
葬花、葬叶、葬情,葬于山岩,
山岩不知——
有时候,死亡是灵魂保鲜的一种形式。
有时候,死亡是另一种特殊的赠予方式。
盖娅的博物馆,灵界的陈列室,
花叶的锦灰不再飞扬。
这词语的K粉
可以供养直立行走的活物。
我们遭遇在零距离的圆心上,
纤小的种子,在心灵的跑道上起跑。
第一棒是胎芽,第二棒是嫩叶,
第三棒是骨朵,第四棒是花朵,
第五棒是青果,第六棒是圆熟?夭亡?
生命原本是一部天书。
欢笑的鱼尾纹
牵扯出一串串幸福的日子,
开辟岁月的另一处疆场——
我们走到现世的两端,
直径是一条跷跷板。真空之中
忽略时间,忽略速度,忽略体重,忽略阻力。
灵魂是唯一的平衡指标。
一颗心到底有多重?
1.6千克的重量小不小?
无穷大的质量大不大?
一个半圆加上另一个半圆
就是每一天。一轮金阳捶击蓝色的鼓面,
一片地心鼓起岩溶的泡泡。
空间再加上时间,
一万亿光年的百合空前绝后。
天与地击剑,圆心震荡不止。
水晶之心伪装成词语,
秘密追踪词语的兄弟。
一个半圆加上另一个半圆,
日和月就构成了明天;
一个半圆加上另一个半圆,
π的近似值约等于3。诗歌的模子,
照着灵魂的模样做成了坯子,
黑木耳只会生长自己的形状。
不觉。已不觉。明天悄然走到了今天。
甲骨文的加工厂委托加工油盐酱醋茶,
生存便是适应现实。我闪回
我的冥古宙,混沌中悄然伫立。
另一个半球,仍源源不断地辐射,
空白和茫然,笼罩我——
太阳不知,太阳撤离后,
金黄是无法言说的悲催。孤绝之人
变成了化石,石化人纹丝不动。
无垠之沙加剧了扩张,
掩埋石化人的四分之三。
半个悲歌撑破穹苍,
腥红之沙开始测算圆周率。
黑夜是最大的掩蔽体,白色挣扎,
一条长长的冰河诞生。极岸上
罂粟独自适应极夜,览尽极光,
等待——
倘若未来感应,今将沙漏中的四季残骸
邮递。叶子是时间的碎片,
可否作为相认的凭据?
大荒经(四)
天吴吐出一片云雾,朝阳谷若隐若现。
枫叶刷新秋颜,金发的钢琴王子在河之畔
弹奏玫瑰色的人生。斯卡曼德洛斯
冷藏了达芙妮的微笑。秋日的私语
如何道尽这一生之色?透明是如此艰难!
尘沙就要卷走了二零一二,
一滴水没有沸点,一粒辰砂没有痕迹,
我们飘忽于色彩的汪洋中失却色彩。
渺小,是生如鸿毛;
强大,是生如战士;
突围,在色彩的迷障中穿越。
线条的晕圈搅动百念,烈日与阴寒摇荡不止,
广袤并不是出口,引力锁定了今生。
把明天拆开又合拢,
把梦境打开又关闭。
梦呓的植物盛开梦呓的花朵。无果。
白昼的展厅,分立的蜡像人,
颅内接通电源,一个字的词性激活它的反义词。
一曲曲折子戏,唱出荼蘼的陌路之美,
苹果与枝叶震荡静谧白光,圆弧聚拢全部时空,
镭射灯链接庞大的神经系统,槟榔玫瑰
沐浴蝴蝶云翳。请给它
全新的生命港口,横渡外星系的蜻蜓飞行器。
天下大赦。金苹果逆向坠落,
彩绘的奥秘之源造化迁徙的穹顶。
末路的荼蘼,被庸常蚕食了心的空心粉,
与哈德斯毗邻而居的O,四十六亿年的物种,
一同抵达。光子带,
土壤的子嗣建造黎明的城镇。
大荒经(五)
太阳的墨镜,黑白的调色板,蝗虫的灵魂,
天与地缩短了距离。侏儒国内,
潜规则调控市场经济,
不仅仅主导宏观经济与微观经济,
还主导社会所有的门类学科,八大艺术首当其冲。
实验室遍布阳光与非阳光的各个角落,
不负责研究提供科学数据,
不负责研究物理学历史学化学数学等等。
文学的荷尔蒙分泌异常旺盛,
绘画致力于研究如何赶超先锋文学的先锋性。
一个画家在洗脚城的后庭花丛中
曝晒香蕉。另一个画家更上一层楼,
舔舐洗脚大婶的美踝。两个行为艺术家
躺在十三亿层摩天大楼上高干。一群艺术家们
在沙滩的广场上抛光裸体。
国人患上了世界末日症,艺术家的医生们
立志救国,诊断病情,临床医治。
文学编辑早已成功转换角色,文坛的大祭司
掌管文学宗教的祭典。废除了割礼,
穿羊毛,食鱼腥,遴选女祭司,乐女。
舌尖的寄生虫,小人国横吹过来的小人风,
旋风一样一夜之间传染了网络的海陆空。
一株狗尾巴草摇身而变,
册封为诗歌皇后。加冕仪式当天,
各大日报、各大晚报、各大论坛、各大博客等等,
网络媒体、纸质媒体、新闻媒体,电子媒体等等,
头版头条整版播报。神喻祭司、殡葬祭司、
接引祭司、品尝祭司、观星祭司,
同贺同乐。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时代,
早已一去不复返了。狗尾巴草身价倍增。
梨花体、口水体、分行体、回车体等等,
为侏儒国的国民文学总产值
立下了汗马功劳,GDP的增速提高到史无前例。
文学女青年要为艺术献身,文学男青年要为艺术献礼,
成为功成名就的天堑通途。
大荒经(六)
下午五点,半月落在云的后边,
速度是双性词,时间长而有限。
在咖啡色的黄昏的山脚下,
荒原骑上凉风,巡防溃不成军的连天草营。
时间的压缩机,冬天的干燥剂,北风的皱纹仪,
秋天已经打开冬天的通道。
年与年之间,相同的背景与道具
更替、覆盖,物物本无情。
花蕊的词典沉潜酸性的土壤之中,
一只刺猬美人唱诵之前,
洗漱、沐浴、斋戒、焚香、祷告,
把晴朗之心馈赠给湿地,
让细浪服食薄荷精油。
让秀色长出刺,让诗色长得更漂亮!
秀色与诗色之间,名誉可以佐证。
百年的跨度,波浪的推手,
命运的提线,灰色幕布上的木偶戏,
玩偶人的眼里流着别人的情泪。
累了唱词,累了剧中的许仙与白蛇。
我们只需欣赏。剧情始终粘连不上现实。
遇见你之前,她只是一只孤单的刺猬;
遇见你之后,她仍然是一只孤单的刺猬。
局外人住在清晨里,
剧中人坐不回正午。
故旧的柏拉图在西方与东方人谈经讲道,
与剧情无关。缓缓低徊的枫叶,
她的舌尖品尝这
因满极而空旷无边的餐盘之中各色佳肴。
此时,秋天已经启封冬天的通道,
年与年之间,共同绘制四极的画壁。
感谢生命之源,让我们活着;
感谢大爆炸,让我们看见无法言说的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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