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期“论坛诗选”备选：纳兰容若的诗，选自《影响力中国网》

王征珂

纳兰容若的诗

远方

体内有寺院的人，总在清晨敲响灵魂的
钟声。传至远方，然后
归于岑寂。
落叶遮盖了台阶和上升的道路。
我要在清扫之前
数算自己的不义、过犯
和罪愆
然后把落叶托付于火，把自己托付于水。


像树一样生活

以前只是风闻有你。
而蒲公英飞起来，也绝非是借助于自身的力量。
为了豢养体内的蝴蝶
和风暴。
我总是过着树一样的生活
挣扎
但不露痕迹。
我也总是像树一样，勤于拓宽内心的疆域。
以谦卑的姿态
坚守对天空的向往


反省

我没有完全依靠牧羊人。
光。圣灵的指引。
如羊走迷，
偏行己路。我迷恋诗歌里的青草、葵花和香柏树。
把词语当作道路。
我寄宿在
浑然不觉的黑里。
活在臆想之中。
良善和纯全不过是粘附在身体上的树叶。
风一吹，就落了下来。


偿还

没错，我是沙粒。枯枝。
光线里的尘埃。
我还你城堡。风。
向日葵里的饱满，想念。
我还你青草。
虹。迷途的小羊。
但我亏欠，以血为代价的救赎
以身体为粮食的供养。


清白之身

每天都滋生新的罪恶。
舌头上绽放一千朵谎言的莲花。
雪比藕更渴望清白之身。
我有白璧。
微瑕。有水中无法涤荡净尽的邪情
和私欲。
我躺在自己的火柴盒里
这就是坟墓。
我还没有说出
火焰。遗言。献出自己的心。
我还没有复活。
天地混沌未分
而上帝的灵还没踩过我的一寸土地。


不远的灯火

我有藏好的良弓、骏马、美酒和无尽的丧失。
我曾心怀利刃
但是钝了。
我杀死过一条蛇
但是恐惧从未消失。
那些逝去的事物，像是从未逝去。
它们靠近爱的源头
从远处光照我。


想念

它会使一个人饱满起来，成为麦穗和葡萄。
就像芦苇灌满了风。
在星群之中
我不以光芒的大小
辨认你。
远山微云
惟有你最清醒和寂静。
我为你摆放烟波浩渺、湖岸和岛屿。
可供迷途。


家书

我们是一棵树上的枝子。
当我被砍伐，
你有断臂之痛。
该怎样向你坦承自己的荒芜、阴影和虚妄的意念?
我反复在同一场雨水里
缴获清凉。
在同一条河流里
沉溺旧我。
我是新的了。才敢坦然，
念一个人的名字，念出温度和光亮。
我有落雪的心境，呆在你画的苹果之中
获取干干净净的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