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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启代诗歌印象(孟文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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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4-8 10:2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马启代 于 2013-4-8 10:21 编辑

     一颗叛逆的心
             ——马启代诗歌印象

                                                      孟文博

诗人是一个时代的宠儿,缪斯赋予了他才情和诗意,使他能够无羁而快乐地歌唱,诗人又是一个时代的孤儿,智慧之神给了他锐利的双眼和炽热的心,于是他只能超越于世俗之处,痛苦地思考着,然后去呐喊,去控诉。因此,诗人总数被我们这些庸者视为另类,唯恐避之不及。但事实上,我们很多时候真正躲避的不是诗人,而是害怕我们内心的阴暗被人暴露,我们冠冕的伪装被人撕去。也正是在这一点上,体现着诗人的价值。
   这是一个由物质文明奴役着的时代。名山古刹的幽静早已湮没在蜂拥的人群中,长河落日的意境也被灰色的钢筋水泥所彻底肢解。艺术,这一圣洁的名词,被迫纳入到市场的领域,任凭铜臭的侵蚀,而就在这样的布景下,出现一个苦思冥想的诗人的形象,真是显得那样滑稽可笑,不合时宜。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不合流的人。他们张扬着个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冷静地审视着芸芸众生,不时发出让世人心惊肉跳的吼声,这些人也是民族的一根脊梁。
当我看到马启代的诗集时,心里不免叹道,这是一个思考者,一个时代的“另类”
                  
诗人的艺术生命总是由他的思考所支撑着,思想的深度使得诗歌具有迷人的气质。马启代的诗歌极少风花雪月的吟唱,更没有人生在世不称意的哀叹,而是清晰地给我们显现了一个思考者的心灵。诗人曾这样唱道:“四面是墙/仰看时只有一片天空在上方”“一种孤独的感觉/分外地实在”(《有一种孤独很实在》)。诗人自比井底之蛙,道出一个人生命空间的狭小。但就在这狭小的的空间里,诗人又分明感到“有一种孤独很实在”。因为正是在这“孤独”中,诗人能够摒弃一切世俗的干扰,尽情地去思考。这思绪的涌动使“孤独”也变得“是在”。诗人的生命也因此得到充实,变得“能泣、能歌 /能低于某种海拔高度/独善其灵魂/也便能与四周的颜色相依为命,并互为表里。”但是诗人并不满足于自身境界的升华,没有像古人那样以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为目的,而是又“拼命”地发出“地震”般的“叫声”。这是对掩盖于一切成规、定式之下的弊端的挑战,正是在这惊心动魄的“叫声”里,我们分明感到一颗叛逆的心。
马启代的叛逆思维很突出地体现在对习见事物的重新评定上。正如“树”这一意象,历代的文学作品曾无数次描写到它,它总是作为一个美好的形象出现。但在马启代的诗里,它又被逆向性地赋予了崭新的意味。“关于根的语言,只是虚设/摆一种站立的架势/对四面八方的波动/都有所表示”。“需要绿就一片葱茏/需要秃就一身赤裸/于是我便长大了/被扭曲成‘树”(《名称:或隐或现的历程》)。诗人笔下的“树”已不再婀娜多姿,英武挺拔,而成了一个被“扭曲”的人的形象。它以别人的需要而改变自己的容貌,毫无个性地生长着,恰如当今我们很多人的生存状态。在另一首《很多时候我是一棵树》里,诗人继续开掘着这一意象,“我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必须按照他人的意志/在任何不能生长枝条的部位/都伸展出婆娑的手臂”。他以意象和自身重合的方式,把自身的阴暗面揭示于众,更显出一种自我批判的勇气和震撼人心的效果。甚至在诗人“看到万物勃发的样子”时,他同样没有盲目陶醉于春回大地的诱惑,而是出人意料地“感到悲哀”,因为诗人看到“被人植在这儿的松树/显不出任何灵性的样子/像人/根只要亲近着泥土/便不解人意地茁壮着自己”。从给人带来喜悦与振奋的景色陡转成为诗人眼中的悲哀,在这物转星移的背后是诗人无羁的想象力,同时也表现出诗人对奴性的抨击、对“灵性”的呼唤。
诗人也喜欢把叛逆的目光投向我们日常的事务,在“几乎无事”中开掘出其精神内涵。如他几次写到“家”、“房子”,这本是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是我们的精神憩园。但在诗人笔下,它却被剥下含情脉脉的面纱,成为一种让人感到如芒刺在背的象征。在《家》里,诗人这样唱道“不知从什么时候/我们便习惯了这种生存/忠实地开沟引渠种植庄稼,总想使我们的家像个家样”,于是我们“感到很充实,感到自己和祖先一样勤劳。”但是也正因为此,我们没见过“世上的道路有许多种”,“却只熟知四周这些小道。”这正是传统的可怕之处,它用“成熟的庄稼”满足我们的物质需求,用“充实”和“勤劳”给我们精神上的成功感,于是我们陶醉了,感觉一切是这样的完美,便委缩于“家”中,今朝有酒今朝醉,关起门来作皇帝,心想一代代的先人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于是这种“国粹”便接着往下承传,一直到我们今天,只是怎样可悲的事情在我们许多人都头脑中,又是多么根深蒂固。也正因为如此,它总是不易察觉,在潜移默化中起着支配作用。“这许多年来/我们如此地生活着/也早已成为一种安全的物质/却毫无察觉”(《房子》)“我们无法弃暗投明/而这无非是从一间房子/步入另一间房子”(《为什么喜欢房子》)。但是清醒的诗人“察觉”了,他走出“房子”,登到一个相当的高度,来俯视生活在“房子”中的人们,并且以诗的形式呐喊着。也许在丛山峻岭间他的“叫声”会转瞬即逝,但也毕竟高吭过,回荡过,而我们从中体验的,是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悲壮感。
                    
诗人因其清醒的头脑和锐利的目光,常常从习见事物的深处开掘出与传统观念相悖的意味来。并由此提出对现实生活中所存在的弊端的批判。他此时是把目光投向了芸芸众生,努力追求的是促进社会的进步。但诗人却并没有把自己扮成一个救世主的形象,也没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他同时又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自身,对自我进行审视和解剖。这正体现了他另一层面上的叛逆思维。
在《一个秋日的下午》中,诗人以形象的方式描述了他的这种审视目光的反转。“一个秋日的下午/黄昏照样自东方走来/在我剥玉米的手上/舞蹈”,“如今我想起这一情景/竟感到有只手正在剥我/回头看时/我已被剥得精光/丢在那方长过玉米的田垄上/像株植物”。这诗写得清新朴素,它表现了诗人在一瞬间的所悟,又似乎有无限的韵味。诗人以往的劳作是在改变客观世界,如今他猛然又以第三者的眼光从另一个角度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他发现自己同时也被客观世界所改变着。正是在这种目光反转自视的基础上,诗人开始思考自我。
在《佳肴》里,诗人发现自己就像“桌上这盘佳肴”,“而某双筷子正伸向我们/有口正对着我们/垂涎万丈”,我们的“标价是如此昂贵”,但地位又是如此卑微,仅仅作为别人的口中餐而存在,最可悲的是,这种卑微的地位还是“我们忍受火与油的煎熬”、“努力争取的”。在另一首《居于这种食物链》中,诗人也以同样的方式思考着自身与现实的关系“如今,我们的存在已相当安然/谁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突破性的变化/在还能活下去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苟延”。诗人痛苦地感觉到自己已被现实所异化,存在的价值仅相当于别人口中的食物。如果进一步说,我们居于“食物链”的某个位置,那么也一定有人是我们口中的食物,如此推测不禁让人有点心惊肉跳,却在很大程度上道出了这个现实的某些本质。这不仅又让我想起了《狂人日记》中那个狂人的形象,他惊恐于自己就要被人吃掉,但最后又猛然想起,自己也曾不经意间吃了妹子几片肉。鲁迅先生通过这一形象,对吃人的封建社会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猛烈地批判。今天我们已生活在崭新的时代,但可悲的是,社会形态的更替并不意味着意识形态的领域的彻底转变,在我们的头脑中还存留着大量的封建意识,这些落后的思想通过我们的言行表现在社会的方方面面。因此,有的时候,我们只是作为一个牺牲品而存在,而我们的存在可能也造成了别人的不幸。这一切又往往是在冠冕堂皇的掩饰下进行的,所以我们不易察觉得到,但是诗人察觉了,并且他以诗的形式将其形象地表现出来。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诗人虽然把审视的木管投向了自身,但实际上,重点仍是放在自己与现实生活的关系上,因此,这种自我的剖析和批判同时还具有很强大现实意义。
同样是审视自身,在另外几首诗里,诗人则真正潜入到了自己的心灵深处,思考着自己的生存状态。诗人曾“与一杯茶对饮”并由此展开了深思。“与一杯茶对饮/便是遥想自己走过的路程/身上的水分日渐蒸发/最后是怀中的水线下降/只有一堆干茶/亲切在一起”。对于那些毕生为了事业的人们,人生不正如一杯茶吗?阳光下,沸腾的血液渐渐蒸发,最后只剩下一堆骨骼,如同“一堆干茶”,这是一个悲壮的过程,是一个生命不止奋斗不息的过程,也正是诗人生命历程的写照。但诗人却不以宣泄的方式将其表现出来,却是平静地表达了一种感悟和体验。诗人“空空地对视这只茶杯”,他的目光从茶杯又反转回自己的内心,达到对生命体验的新的高度,在另一首《日历》中,诗人同样以他独特的思维发现了自身与日历这一日常事务的关联。“每撕一页/我都感到一种颤栗/那黑的、红的、绿的… …/都是我的毛发/我的血肉/我的皮”。诗人将日历从意念上予以同化,物我统一,进而阐发了一种惋惜时光流逝的心情。古往今来,哀叹这种时光一去不返的作品难以计数,但如诗人这般惨烈的却不多。时光竟如“我的血肉/我的皮”被“无情的手/一直将我剥下去”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场面,诗人作为这个场面的主角,内心又翻滚着怎样强烈的感慨。也正是这样一种感慨,正反映了诗人强烈的自省意识和自我确立的观念。这个世界上的庸人是不会有什么时间观念的,他们的一生都在琢磨着怎样更舒服地把时光打发走,时光在他们那只是一种浪费掉原料。但对于如诗人这样的奋斗者来说,时光便如生命般宝贵,是广东流逝便如生命的消磨一样可怕。基于这种观念,诗人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努力实现着自我超越,以生命的质量对抗者生命的长度,正如诗人在后半段诗中所抒发的“无形的手/一直将我剥下去/直到/另一个我/又在节日中站起来。”时光的流逝固然可怕,但最可怕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意志的消沉,精神的萎靡,那才是真正的死亡。诗人悟到了这一点,他不甘于沉沦,最终“又在节日中站起来”,正如凤凰涅槃一样,时光流尽之后,又是一次新生!

   
诗人叛逆的思维总是使他离经叛道,不断地寻求对生存状态的突破和对自身的超脱。在这种离经叛道的背后,诗人体现了他作为一个新时代知识分子所具有的可贵的独立精神。“我愈想逃离愈想纯粹/愈无法具有那诸多生命的快乐/抄手其上/我对那些招摇的繁荣熟视无睹”(《我只有把手伸向高空》)“我曾经错过多种机会/我仍是那河畔羁留的旅人/所有望我的目光都将失望地垂落”。(《面对长烟》)
“生命的快乐”是难以割舍的,“招摇的繁华”充满着诱惑。这些是否就是人生的一切?我们无法下一个断然的判断。但是在那轰轰烈烈的革命之后,平静地生活着的人们往往是把这“快乐”与“繁华”奉为至高追求的,进而,它又逐渐成为了整个社会的至高追求,成为了一种原则,深深地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于是我们在这个本应产生个性的时代里,又一次迷失在共性里。诗人也曾面对“河之对岸”“女人般长烟”的诱惑,也曾“幻想涉过河便是一次升华”。但他终究“错过多种机会”“仍是那河畔羁留的旅人”,固执地“仍把双手向高空举着”。诗人并非有意标榜自己的清高,有意地回避物质诱惑并不意味着你超凡脱俗,关键是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你能否有自己的精神追求。在中国的国民性中,有趋众这一条,漫长的历史里,真正具有鲜明个性的优秀人物总是屈指可数。这是中国人的悲哀,也是中国人的想象力、创造力等方面落后于世界的一个重要原因。诗人承认“诱惑”,但是最终却选择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他让“所有望我的目光都失望地垂落”。诗人因此“无法具有那诸多生命的快乐”但他却因此拥有一个独立的自我,在自己独立的精神追求中完美了生命,他同样是快乐的,而且是更高层次的快乐。
今天我们呼唤个性的张扬,这是“五四”未竟的重要使命,是我们民族阔步向前的动力。诗人马启代正以他的创作实践着这一点,愿他能够坚持。

    (这是孟文博先生十几年前在重庆西南师大中文系读99级研究生时写的评文,希望知道孟先生联系方式的博友能给我转达谢意!——马启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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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3-4-18 07:26 | 只看该作者
时间关系,掠读了段段的首尾,便见出诗和评的高瞻远瞩的前卫先锋特性!亮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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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3-5-12 13:4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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