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瑚图灵阿 于 2012-3-8 01:20 编辑
<宽恕*>
我固执象一个白痴 时常在诗中念叨着 贫困 死亡 亲人 故乡 幸福的人啊 假如 我的诗歌是压在你们心头的乌云 请宽恕—— 我狭窄、漫长的悲伤
的确 我这些诗歌里 天生就居住着 细细的钢针 假如 将你们深深刺痛 让你们愤怒 让你们泪淌 羞辱了你们—— 可这些诗歌是软弱的,无罪的 幸福的人啊 请不要 在它们弯曲的脊背上 再压上冰冷的手掌
<脑死亡>
黄昏时分 我和我的老电脑 回到小区 象抱着老友的尸体 它因脑死亡而彻底—— 死亡的硬盘 失忆了我的文稿 殉葬了我为朋友编辑半拉的诗集 我真舍不得 真舍不得它 还舍不得为它上网
他在楼下拦住我 捏着一枚药片 他大声告诉我 一片一千块钱 一天三次 一次……以及它们 在他舌尖的快感 滑过喉咙时的快感 抵达胃囊后的快感……
(他正服下硬盘 他正服下中央处理器 他正服下内存条和显示器 他正服下不明真像的零件臣民 一口服下我的奢望我的新电脑)
他几乎天天如此—— 我这次 假装喷嚏 把脸 久久扭向一边
“贫困”多么敏感 困住我——我不是木头 我活得理直气壮 在现实 不声不响 顺从于命运的四壁
<避不开>
尾随进入银行的这个女人——
高高鞋跟 托举 细细的腰肢 金闪闪的手机 暧昧在 娃娃般的脸庞 浑身高档 薄薄脂粉 半明半暗的香气 宣布这只尤物或商品
我匆匆取出排队号码 远远 避开 脸扭向一边 让她瞧不见
并非我自卑 并非因为我精推细敲的诗篇 在这个商品至尊的时代 都绝不如美人 玉腿打开值钱
混帐!我老实巴交的朋友 怎么与她心心相印 开花结果……双双下岗—— 朋友下井开矿 她上楼开放
她飘曳过来搭讪 向我撒着言语的砂糖 我礼貌地端出笑脸 同她交流几年来 两个家庭小日子的酸甜
她问。我连忙说“取钱!” 我张口——她已从香包 取出大把钞票 手头紧了 弟妹这儿有…… 我会心地笑笑 (那上面粘着多少异性的细菌?)
<终生不见的兄弟或姊妹>
在这颗星球上 总会有 一个年纪相仿的人 此时 正同我一起 写下 嘴唇和玫瑰 母亲和怀中的婴儿 烈火和硝烟 血泊和重叠的无辜 黑暗和黑暗中低低的泪河
同我一起 在沉默的岁月 独自写下人间朴素的幸福 独自写下人间辽阔的苦难
总会有这么一个人 我坚信 同我一起独自战栗和悲悯 同我一起独自默默祈祷 同我一起在黄昏独自整理好 自己毕生的文稿 同我一起在最后一夜 独自潸然泪下 姊妹或兄弟 你到底在哪里……
<不能衰老*>
镜子里 衰老突降 纷纷的燕山雪 一层一层裹得我 四处拱出口舌
左掌心 只剩下 一撮参天的木灰 右掌心 只攥住 喘粗气的房舍
我若在高空敛翼 必将携带半个家庭的欢乐 直落 死亡的熊熊大火
在陡峭大地 我也不能 摔倒——我会砸烂 易碎的白天 易碎的幸福 易碎的温暖 易碎的童年 易碎的前瞻
我不能敛翼不能摔倒 我不能黑夜不能冬天 我不能阴天不能下雨 晨阳射穿我 我一天比一天变旧 但我决不能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