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伤口聊天
让我们来谈谈吧，既然已经开口
就不怕连篇的废话呛到谁的喉咙
既然已经是夜晚，拉好窗帘
屋里像个地下室，可以在把眼睛收到盒子里之前
先查看腰上一个不会愈合的伤口
像一次毫无征兆的肚子痛
没有警报，出乎意料
它不对别人，只对我狂吠
像见了鬼一样
或许是看到了飞溅的火花
或许是惊讶于我跑的速度
“总之，你最好慢一点”
这家伙对我循循善诱
“我想这是你吸了太多一氧化碳的缘故”
“也许吧，但这对我等于慢性自杀
别为我担心，我的运气一向不坏”
“是吗？”它小声嘟囔着
“但是你闻起来似乎太过紧绷”
我抓抓后脑勺，希望这样可以打开头颅
我的大脑是一只凿子，老想展示它的尖牙利齿
而事实上它并不善于表达，它的声音有时像
烧坏了的旧冰箱，有时像
一个五音不全的收音机，当它开口
绝望和尘土就落满了语言的尸体
如果要我审判自己，这玩意儿会被第一个铐在
那里，我要叫人砍下我自己的头
从海边的悬崖抛出去，因为我对它实在不甚满意
它总叫我难堪，比如此刻
我像个失落的醉汉，胃部翻滚
忍住呕吐，呆呆地呼出酒气
“唉”我无语以对，只能报以一声叹息
这都是脑袋的错，这都怪
它那愚蠢的麻痹的化学反应
（可它从前也不是总这么差劲）
是什么把它弄坏了？
没有经常吃水果蔬菜
补充维生素，每个星期
保持三次锻炼时间，有良好的
睡眠？
还是交通拥堵，升学压力
老朋友缺少联系，有人在
公共场合哭泣？
“还做噩梦？”它咄咄逼人
继续嘲笑我的软弱
“是的。”（那些白天和黑夜的影子
让人感到恐怖，作为一名有用的
受教育的公民，面对它们
必须害怕，这和看到好作品必须流眼泪
接吻必须流口水，是一个道理）
“都梦些什么？”“很多，
一只猫被橡皮筋绑在棍子上
一个婴儿被安全带绑在汽车后座上”
“一个婴儿？”“是的，一个
婴儿，一只打过预防针，关在
笼子里的猪，他在微笑”
“你紧张过头了，这和你小时候喜欢
虐待昆虫有关”（它说得对，我小时喜欢
虐待昆虫，但是现在没有了，和以前不同
我现在是生态保护主义者，我不再把蜘蛛放在
电蚊拍上，大拇指拨弄开关，我不再把蛾子塞进
圆珠笔芯里，把滚水浇在蚂蚁身上）
“我想不完全是吧”“什么是不完全是？”
“就是还有别的原因”
“好了，不要再假装难过了
这样你只会说更多的废话”
“假装？你怎么敢这么说？假装…”
我想我是生气了，我要跳起来
跺脚，像踩死一只昆虫一样
踩踏这块地板，我要踩得它彻底崩溃
往下掉落，再弹回上面
“好了，别这么大火气
也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
一个伤口”（它说得没错，它不过是个
伤口）
“那我该怎么做？” “或许我们可以握手”（这是唯一的，最后的
选择吗？）
“好吧，我们握手”
一个焦黄的疤痕覆盖了裂开的血肉
于是，我们不再吞食彼此
应该是打开窗子的时候
白天长的可以收下一整个太阳的光芒
就让裂痕来填满我腹中的饥饿
开出芥末一样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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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8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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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9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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