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冲野吟
寥者看见一个从云堑和碧峭中并出的地名:钱冲,质俚而深邃,于是他就去臆想一个带着野性和艾香的女人,她有着原始的生存欲望和繁殖情趣,微撅起腰臀,在时光的打磨中款款而行。
寥者看见散落在弥山亘野的不知名的小白花,在秋风中固执地开出一丝淡淡的凄美。山林倾斜,小径曲旋。他知道它们所以执着地开放,只是因为一个巢穴破碎时的愤怒,以及在黄昏时昼与夜交替中的忧惴。混入灌木中的岩椒枝干有几分纤细,叶面上密布着刺,香辛,坚韧,绿得顽强。寥者疾趋,本能地去搅动趋向宁静的气息和淡淡余香。在这心静地偏的横山雾亘中,落叶的喧哗,果实的成熟,风自由自在地流动都与小白花的倔强关联。
寥者看见一棵古老的白果树。三千年的累积,在午后夕光中的守望。寥者听到有侠士曾经弹剑长啸怒向倭寇的故事。悠悠岁月,昔日战地在长河中已成沃土,可它还是它,立于山峦,在人世间的困惑和烦恼中走出又走进,于是寥者领悟了活着比死还要惊心动魄的迪哲。竹林间,松涛下,当一堵破旧的灌斗墙在一场骤雨中轰然倒塌时,寥者环顾群山,尽饮幽独和忧伤。
寥者看见一条小溪,一股藏在深深沟堑中的细流,它只在雨水和阳光的爱顾下才会溢出几分姿韵。他想:“这不是一个被歌颂的话题,但山里的故事大多会从它开始又在它那里终结。”小溪澄澈幽涩,寥者来去匆匆。在世俗的策划中,一粒飘泊的种子落地生根,一块顽石承接千百砥砺,鱼蟹歇脚在山脚的拐弯处,飞鸟回归到自己的轨迹上。而那个略领遥俗乡风的匆匆寥者,在山坳处驻足回眸观望,已经有了抽刀断水般的深深眷恋。
回首间,寥者猛然醒悟:“这一切只会成为陈旧的记忆,不敢忘却,但已渐行渐远。”不是吗?在这个浮躁的时代,雍蔽人性的物欲能让关于钱冲的说辞更加美丽虚幻,不胫而走,能让青铜与崖巌发生冲撞。寥者也只能在冲撞中非声野吟,扼腕自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