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梧桐树 于 2013-10-12 11:28 编辑
谈小满,及其他
芒原
1、
父亲依然是上把位。大哥坐
左,我居右。多年的
旧习俗,像板上钉钉,雷打不动。
每顿饭,父亲就像一台
老式拖拉机,把我们从麻雀的负立场,巫术的
障眼法,拉回来——
把干旱、雨水、天气,庄稼的
好坏,拉回来——
把民国的雪,新石器的土改,公社
的粮票,拉回来——
他拉得很累,拉得流泪,甚至拉得上气
不接下气。快七十七年了
但,他还是放不下
那片稻田。他说,小满不满
干断田坎。今年的
雨水,老天
有眼。
2、
大哥,坐在一侧
平日的寡言,在最后二两酒
送入喉中。他有了三分胆气,九斤力
言语,像睡醒之虎
他说,秧奔小满谷奔秋——
如今,栽种的苹果树,不用白天混淆黑夜。
大田的秧水,是父亲薄田里
光阴颠倒的浪花,毛多胜于肉少——
大哥内心的发动机,是产业
的链条。一棵树:深挖、施肥、灌水
拉指、压条、疏花……
他乐此不疲,必在树木之上
吊死,像个力拔山河
的霸王。垄亩江山,饕餮之土易碎
他修筑南山,拆卸木质的
纹理,那些果实
近于策反。
3、
从深圳到温州;从厦门到南京
从异乡到异乡,外侄
像一列永远不知疲倦的火车
体内的咣当咣当——
令他迷醉而下沉,像齿轮不断的
咬合。此时,他坐在下位,像个凯旋的士兵
战利品就是工厂,刀下之鬼——
莫过于车间里的白天黑夜,机器的轰鸣
流水线上的:碳刷、阀门
油泵、鞋子、电视、影碟机……
他说,在外面是孤独的
所谓的小满,只是时间里残损的手掌
故乡的山水,时重、时轻
像飘絮,风一吹,便肝胆俱裂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
不能的。”说出这话时,他像个含冤昭雪之人
而我的羞耻,更多是——
既在他们中间,又游离于其外
像个局外人,想说疼
却又在三代人中,找不到
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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