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肖振中 于 2014-1-6 15:58 编辑
恰巧我和诗歌情意相投
熊焱VS宋晓杰
熊 焱，《星星》诗刊编辑。
宋晓杰，1968年生，现居辽宁盘锦。
熊 焱：你已经在首师大驻校结束了，这段时间主要是在北京，还是回到了盘锦？能否简要谈谈近年来的生活状态？
宋晓杰：在北京和盘锦两边跑。2012年9月至2013年9月，我在首师大驻校。其间，偶尔在《诗刊》帮忙编稿子。由于“青春诗会”是诗刊社每年的重头戏，投入的人力较多，我也有幸参与其中，所以就断断续续一直还在《诗刊》帮忙。为诗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令我非常开心。
熊 焱：那么能不能谈谈在驻校的这一年里，你感受最深的是什么？
宋晓杰：一年的时光真的很快，在我还没缓过神儿来想想怎样过得更充实、更有意义的时候，一转眼就没了。但是这一年的收获是巨大的，感受最深的，我愿意用新鲜和偏得来定义它。因为我没有读过大学，是诗歌给了我额外的补偿，虽然首师大驻校诗人制度与具体的学业无涉，首师大也没有给我补上我缺少的那张文凭，但是，生命意义上的修补和重构已然发生，它必将影响到我今后的人生，那不是时间和学术的单纯累加，而是对我个人思想观念、眼界、境界的改变或提升，可能这个更为重要。我是幸运的，向这个制度的创立者、支持者、实践者，真诚地道声谢谢！
熊 焱：如此看来，你这种两地往返的奔波还是值得的。那么待你退休之后，你是愿意呆在盘锦，还是呆在北京？当然，又或许还有其他选择。这个话题看似遥远，我实则是想从中了解一下你的生活态度。
宋晓杰：还真说不好，哪种可能都是唯一的可能。但我想作为“根据地”的老家是不会放弃的。不管走得多远，也不会忘记出发的地方，因为那里有我大半部分人生的记忆，更主要的是亲情、母土、山水和儿时的玩伴一样，都是知根知底的。这会让人放心、安稳。心安即福嘛。
熊 焱：嗯，故土的确是一个人最大的牵挂。那么对当下的生活状态你满意吗？在你的心目中，什么样的生活，是你理想中的生活？
宋晓杰：还好吧，现在基本上是这种状况。至于理想中的生活嘛，每个人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想法，但基本上理想一直模糊地存在着。对于我来说，我想过一种散淡的生活：不用频频看表赶时间上班，也不用去一些不喜欢的应酬，更不用为生活捉襟见肘。有能够自如支配的钱、时间、空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我对物质要求得不太多，不奢侈，在自己能承受的支出范围内量力而行。相对来说，独立时间和空间可能我看得更重。没有什么重要事情急着做，就闲适地喝喝茶、听听风、望望景、翻翻书，放点似有似无的音乐，让脑子和心灵处于空档状态，是我最想往的生活状态。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觉得这样的空闲很重要，养神、养心。
熊 焱：看来在今天快节奏、高压力的生活状态下，我们都渴望着身心的闲适与放松。那么画画或许就能成为一个人调节情绪的方式，况且中国自古以来就诗画不分家。画画在你的生活中，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
宋晓杰：这么说令我汗颜。其实，我那些小插图算不上正经的画，真正是涂鸦。如果我说至今为止我一天画也没学过，一个老师也没拜过，估计很多人不信。但怎么就画上那些小玩意了呢？说来话长，还得从2002、2003年说起。诗人李明月是我们辽宁人，但当时她还在广州，她跟我说一个出版社想约一套“女诗人诗画”丛书，必须是自写自画，她已经让某某、某某某女诗人学画，加入这个丛书，可是她们都没有画成。那天跟我说，晓杰你画吧。我好像也没怎么犹豫就说：好！就这样，第二天正赶上放假，我就买了纸、铅笔、碳素笔，朝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借了格尺、橡皮，读着自己散文诗，设想着意境，就开画。七天长假下来，画了三十多幅。后来，与魏克联系上，他当时在安徽和北京两地，特意还寄给我许多他自己的画的复印件，并耐心地写了一封长信，告诉我用什么笔、什么纸画画，又让我参加了第一届全国诗人诗画展。他们令我非常感动。
画画后我用了笔名“飒飒”，是从我儿子那儿借来的。因为他没有小名儿，有一天从幼儿园回来，他说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小名儿，我也要有。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的小名儿。他忽然说：就叫飒飒吧。他才四五岁的样子，连“人口手”还会不了多少，我想他肯定不知道伟大而美妙的汉字里还有这么两个字，长大后我也忘了问他当年是根据什么响亮而干脆地读出这个音的。但据此，我把笔名固定了下来。当时最直截的原因就是怕别人知道我又干这又干那的，像个用情不专的人，让人笑话。结果，这个名字儿子没叫成，我的笔名却被人发现了。好吧，天下大白就大白吧。从此飒飒飒飒，像蚕吃桑叶，把时间当作餐点，养自己。也像无情的落叶，透着秋的微凉。我特别喜欢这两个字。这大约是我诗歌的底色吧。
后来，那套“丛书”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出来，但我的插图却开始发表了，为一些刊物作点缀、注脚，或与自己的散文诗一起配合着做杂志的封二封三，还在杂志上开过专栏。
从那时起，有一段时间画得比较集中，但后来又停了几年，前两年又接着开始画。总之，我不难为自己，有兴致就画画。画插图是我表达思想的又一个方式，只是从前用文字，这次用线条。时间长了，我发现画画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儿，它是情感的另一种欣悦的呈现，因为画的每一笔都是你的倾诉、私语，美好的情愫很容易很直观地就能与人分享。
熊 焱：你这么说来，你画画是误打误撞，但我更觉得这是一种缘分。就像你写诗，写散文，写小说，都是一种缘分。那么在你写作的这三种文体中，哪一种是你最喜欢的、最愿意付出你一生去追求的表达方式？
宋晓杰：我开始写文字的时候，就是诗和散文一起写，在家乡报纸上正儿八经地发表的第一篇东西却是小小说。这么说来，它们一直像三个伙伴不离我左右。那时候应该是我十七八岁的样子，后来又写散文诗，我都有点羞于启齿，好像我是个好木匠，既能打立柜、沙发，又能雕梁画栋。也有人劝我不能什么都写，总得找一个主攻方向。我对自己也摸不准。有时候我是个识劝的人，有时候又固执己见，所以就一直我行我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这几种体裁，不能说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我觉得不同的思想需要用不同的方式表达，我感觉哪种体裁表达充分、得体、顺手、含量适合、有保障，就用哪种。但就像同时有几个孩子的父母，他们虽然喜欢每块“心头肉儿”，十个指头扎哪个都会出血，但心底里一定有所偏爱哪一个。于我而言，当然是诗。关于这个，没法说出为什么。就像父母爱孩子，也许是他们喜欢长得好看的，也许是听话的或会说话儿的。但我记得看过一本书，作家这样描写一位母亲，大意是说，在她的一大群孩子中，她唯独偏爱那个头上长疥、不听话，还蹲过大牢的小儿子。这个真说不清楚，可能与气息、性格和脾气是否相投有关，恰巧我和诗歌情意相投了。也许。
熊 焱：我很理解别人对你的建议，怕的是多而不精。但对不同的写作个体，其实那又另当别论。那你除了写作、画画之外业余的爱好是什么？你在空闲时是怎么打发时光的？
宋晓杰：除了写作、画画，业余时间其实已经很少了，但并不是没有。如果还有空闲，或者这一段时间做这些事情有点倦了、疲了，没有新鲜感受了，我会去找个电影看看，主要是在网上，当然有好的新片上映也会去电影院。或者听听音乐，翻翻闲书，偶尔也会买张演唱会、演奏会的门票，去奢侈一下。又或者跑人少的公园疾走或慢逛，总之，放假的时候除了散步、买食物，我可以一个星期不下楼，依然觉得时间不够用，把自己哄得乐颠颠的。
熊 焱：那么在这种忙碌的生活中，你是如何处理写作与现实生活的关系的？之所以要这么问，是当下，确实有不少诗人，将生活搞得一团糟，甚至不客气地说，有的诗人还缺乏最基本的社会生存的能力。
宋晓杰：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恰好我的工作与我的爱好相契合。可能也有人认为这是不幸。偶尔因为工作多了、事情杂了，眼干、腰疼、颈椎麻的时候，也恨这个工作。但神智清醒的大多数时间里，还是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工作的时候就认真工作，走路的时候就不要撞电线杆子上了。做饭的时候，也不要为了哪首诗的结句应该怎么写而错把酱油当成醋。人总归得在物质与精神中找一条恰当的通道。
但有些人为了写诗，像你所说，把生活搞得一团糟，我想说，除了个别的大师之外，这样的人多数都是伪诗人，他们学到的都是诗人的那种豪放、高蹈、不与世俗合流的表象，而不是那种本质的、融于血液中的诗性生活状态。我无法容忍一个诗人连老婆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马上掀不开锅了，还在那儿捏着胡子吟什么诗，这样的男人，要不要无所谓。更无法容忍有些伪诗人以病态的目光看世界、看人生，在天上飘着，不着陆，永远做不成外星人，但仿佛又与这个栖身的世界隔着一个时空。我想奉劝这样的人：先生存，后生活。基本的生存条件都不具备，何谈生活，何谈自己是诗人？
熊 焱：你说你这份工作是幸运，因为个人的爱好变成了事业。但同时，也似乎又称为了一种不幸。我就见到有一些作家或诗人，在没有从事文学工作之前，写作很有灵气，也很勤奋。而后来从事了这份工作后，反倒眼高手低，将才华慢慢地消磨掉了。而你却如鱼得水，佳作迭出，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宋晓杰：过奖了，哪有什么佳作，更说不上迭出。其实，我写东西很慢，尤其是诗。近年还好，可以直接在电脑上打字。从前，要手写在本子上，再录入电脑修改。除了诗之外的其他文字均可以直接用电脑写。对诗我可能有“洁癖”，觉得越少的文字，越要敬重。我写得很慢、也不多，更不会在旅行途中一挥而就，这是毛病我知道。年轻时候，一段时间写不出诗来就寝食不安，无法容忍自己的堕落。但后来，有时竟然一年半载不写一行诗也不急了。就是说，不为新诗强说愁。为写而写的诗肯定不好，只有自己主动想写了，再写。这样可能是保证诗歌“质量”的一个有效办法吧。不写诗的时候我就去干别的，比如写别的体裁，画画，翻闲书，看电影，有一段时间还提个相机在家乡的田野里乱跑，东拍西拍，很上瘾。这种角色、目光和思维的转换，可能也是诗歌保持新鲜素质和气息的一个办法吧。
熊 焱：这样挺好，不会让你陷入写作枯竭期的焦虑。曾有人把你与辽宁的另外两位女作家形容为“辽沈三狐”，我理解的“狐”，是指写作中一种妖气。但现在生活中，感觉你是很安静、低调的，那么可不可以这样说，其实每个女人的内心里都住着一个狐狸精？
宋晓杰：那只是一个组合，我宁愿认为那是当时关心我们诗歌创作的几个好诗人、好兄长对我们的认可和鼓励。因为北方多雪，在寂寥的严冬，所有事物甚至时光都被大雪遮盖，夜更绵长。可能守冬的人最渴望的就是有什么划破这大寂寞。如果在茫茫雪野中一只火狐、白狐、黑狐一闪而过，会不会让人们欣喜而惊叹，还有点模糊的期盼呢？虽然现在辽宁的雪也没有以前那么大、那么多了，这种叫法也少有人提起了，但当初的美好用意我还是心下感激着，并用此时时提审自己：你做到了吗？做好了吗？
我是AB型血，当年办身份证验血时得知自己的血型我简直要疯掉了。我怎么可能是这个血型？有没有搞错？因为我刚上班时班里的一个女孩，他哥就是AB型血，简直不可思议不可理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那女孩天天基本上是在声讨、控诉、咒骂他哥的种种劣迹、恶行当中度过。那阴影太巨大了，我觉得顶风能臭二里地。我怎么能跟他一样的血型呢？因此一直耿耿于怀。
后来看书才知道，AB也不都是怪人。AB若偏B，才怪；若偏A，得体。能动能静。看到这儿我才缓过那口气。好吧，我沾沾自喜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属于后者，心安释怀。有对了脾气的朋友，人来疯的时候我比谁都疯。如果不对脾气，我一声没有。这种脾气秉性也制约了我很多，但事关心灵，谁能做了谁的主呢？我觉得也挺好的。况且，现在是赶往奔五的路上，一个半疯的老婆子会令人侧目的。所以，多数时候我是安静的，总想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呆着，闲着，做上面提到的那些事儿，独自偷欢。
熊 焱：你还会没回答我呢，女人的心里是不是都住着一个狐狸精？只是这个狐狸，会不会露出它的尾巴来。你刚才说火狐、白狐、黑狐，我愿意相信，你是一只火狐，因为从外形、性格、写作来看，你都透着火一样的热情，嘿嘿。
宋晓杰：是的，我觉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自己的异类，有自己的反作用力，它们隐藏在血液里，外界的刺激会加速它们聚集或奔突的速度。有时我们会听到这样的说辞：“她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啊，原来不这样啊！”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算你说对了，在三个人当中，他们叫我“火狐”，你的判断真准确，他们也是这样定义我的。
熊 焱：你之前说疯的时候，你比谁都疯。你又说现在到了奔五的年纪，一个半疯的老婆子会令人侧目。这话的潜台词，似乎是在说，假如年轻二十岁，你是可以疯一把的。现在的问题是，假如你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以现在的心态，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宋晓杰：只是随便说说，其实我所说的疯，就是在仅有的几个好朋友面前随便、开心地说话。不管是年轻时还是现在，我都疯不起来。假如回到二十年前，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个人到处走走，而不考虑别人诧异的目光。因为那时候被家人和认识的人定义为“老宋家二丫头可听话了”，做什么事儿都不“离谱儿”。所以，我的前半生基本就是按照别人“表扬”的那样板板正正地活着。其实心里是不甘的，又不忍心也没能力打破那格局。
熊 焱：你这话证实了，你心里有一个你自己的异类。让我们再回头之前的话题，你说到无法容忍一个诗人连老婆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马上掀不开锅了，还在那儿捏着胡子吟什么诗，这样的男人，要不要无所谓。那么在你的心目中，什么样的男人是一个好男人？我主要是想听听一个女诗人的爱情观，不，是想听一个AB血型的女诗人的爱情观，哈哈。
宋晓杰：必须有趣。有趣这个词看似简单，其实是个不太容易做到的事儿。它包含很多，即该办正经事儿的时候要正经，该玩儿的时候要会玩儿。作为自然人，我们都要养家糊口，解决了生存的第一要务还不算完，说得矫情点儿，还要观照自己的心灵。如果一个男人除了把钱交给你之外，没有更多的语言交流，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交流，不能令你开心、不能滋润你，那就完蛋了。现代社会，我觉得只要认真做工，吃饭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像我说某些女孩儿那样，整天无所事事、白肠白肚地呆着，难道结婚之后谈资只有老公、孩子，偶尔再说说公婆的坏话吗？同理可证，男人也是一样。
我是个双子星座的人，什么事都喜欢完美。所以我理想中的男人应该首先爱自己的土地，包括国家、乡土和居住地，然后孝敬父母、爱孩子、有为数不多足以交心患难的知心朋友、能够给予妻子和周围的人安全感和正能量、有自己的正当爱好（哪怕这种爱好是独自欢娱的收藏与考古，但只要不败家，不影响正常生活就行）。还要诙谐幽默，但不是耍贫嘴；要睿智而乐观向上，天大的事儿也不愁得要死要活，或许睡个觉就想出解决难题的对策了；要豁达大度，不为鸡毛蒜皮的针眼小事儿计较个没完没了；不念旧恶，不要一吵架就提你的前男友或他的前女友如何如何；要给女人独处的时空，也不会因为你偶尔为自己买件奢侈品大呼小叫，当然，正经过日子的女人是不会随随便便为了武装自己而使家库出现财政赤字的……大致就这么多吧，除此之外，他抽个烟、偶尔喝醉过一次半次、偶尔因为忙正事忘了给你买生日礼物或去你娘家过节、或者总是把屋子里的东西到处乱丢……虽然心中似有不悦，但这真的不算什么。说到底，男人应该是粗线条的（当然，应细腻的时候他也会，这就是极品了），如果你是好女人，就可以把他改造过来。如果不是，好男人也会被你拉下水。
熊 焱：看来娶到你的男人是有福的。哈哈。回头诗歌的话题上，你的诗歌理想是什么？
宋晓杰：诗歌理想嘛，就是能写出几首好诗来。我相信所有严肃意义上的诗人都会这么想，但我现在心里没底，我不知道终其一生能不能写出来，但我会用一个好诗人的标准、原则来约束自己：不写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写装神弄鬼的东西、不写空洞无物的东西、不写追名逐利的东西，朴素、干净、本真、纯粹、有力量……至于能否做到我不知道，但我会像一个教徒一样守着自己的戒律，其他的就留待别人评说了。
熊 焱：嗯，这是朴素而又真实的诗歌理想。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的写作就是靠这种理想来支撑的。而一个人的写作总是受到各种影响，我们通常谈得最多的，是作家、作品对一个写作者的影响。那么现实生活中的哪些因素，对你写作的影响最深？
宋晓杰：我觉得是性格所致。小时候，我时不时地就觉得孤独，多愁善感。当然，那时候还不会说这两个词。只是觉得没着没落的。虽然我上有姐姐、下有弟弟。我们的童年基本上衣食还不充足，好吃的留给弟弟，好穿得先给姐姐。我基本上是两头够不着，东北话叫“中间受夹板气那伙儿的”，虽然没人真的给我气受，面对清贫的生活，常理本该如此。但总有失落感，不招人待见。爸妈直到现在也不清楚我是怎么跟着邻居家高年级的大哥哥开始我的求学生涯的，小学一年级上半年我根本没读，直接跟着上了下半年。直接后果是，我直到读技校报到时才知道户口本上的名字是自己的大名，原来用了十五年的名字都是姓氏加奶奶喊我的小名。可以说，我是在他们的疏忽中长大的，我相信那时候许多孩子都是这样。姐姐对我是支配：“去，把碗洗了、地扫了。”弟弟要我去照应。爸妈则为我们五口的三餐奔波，顾不上管我们每天都干嘛，不惹祸就行。所以我没人说话，但心里好像还有话想说。于是，就转向花草和带字的书本。十二三岁之后，我们家搬到一个大院里，近百户人家的百态人生如戏上演，让我睁开好奇的眼睛。可以说，是心中隐隐的倾述欲望和当时我不能完全理解的日常生活，使我找到了纸和笔，这样的通道让我欢畅。因为我可以把现实生活中厌恶的人或事，按照我自己的意愿修正过来。我觉得文字很神，这种秘而不宣的陈述和颠覆有一种快感！
熊 焱：那是的，写作让我们获得了很多快乐。最后请对未来的写作和生活，进行一下展望。
宋晓杰：好好活着，身心健康地活着，然后才是写作。能写多少写多少，能走多远走多远，不难为自己，也不折磨伟大的汉语。我希望有艺术陪伴的余生首先是开心的、有趣的，然后才是其他。仅此而已。
2013年12月18日
（发表于2013年12期《星星．诗歌理论》——“诗人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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