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锡民
好诗总像复杂的线性方程,包含多个解。马永波的《面试者》也不例外,一个解是关于同性恋群体的生存状态的,也就是说它不是指一个具体的面试事件,在这里,社会充当了同性恋者的无形面试官。而另外一些解则等待有兴趣解题的人去发现。
众所周知,同性恋作为一种自然与社会的复合现象,目前尚不能普遍地为社会所接受。从世界范围看,文明程度高的国家和地区如北欧、西欧以及美国数个州,同性恋者生存的空间也大,发展中国家因为太忙,大多没有工夫搭理同性恋者的事。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有谁站出来帮助同性恋者表达诉求,就有引火烧身的风险。用诗歌以“晦涩'的面孔反映这一问题,虽然会带来非议却也比较安全,是诗人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面试者/窗口的女同性恋/嘴角互相接近/眼神如锡……”,请注意诗人在这里制造了歧义。制造歧义是表达“有所顾忌”的话语时文人们常用的策略。只有“云里雾里”甚至“找不着北”才会让文字狱者陷入绝望,这方面的大师当属曹雪芹,马永波仅仅是继承者之一,还算不上首创。如果说“面试者”是第一条引导人们跑向面试室的歧路,“窗口的女同性恋”就是通向葫芦的第二个岔道,目的是让葫芦里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显然,诗人要表达同性恋,一个整体的集合概念,却在同性恋前用一个“女”字作性别定语,似乎划小了范围,读者也就被划在了楚河汉界边沿,不知道先跳马还是先出车。接下来,诗人又“逗你玩”,我们大胆假设马永波做出的一个判断:即“社会与人戏谑是相互的”。再小心求证既然社会走了棋的先手,那就“施之于己”,观察一下人是怎样戏社会的,不难看出诗人形式上逗读者,实质在逗社会。你看“嘴角互相接近”,这样的接近只能是具体的人与抽象的人的疏离,越接近越遥远,因为接吻从来都是从正面突破的!另外,担心眼神泄露天机,诗人给眼睛涂上了一层软软的金属锡,这可是功夫活,先把锡融化熬沸,再倒入眼眶,直至泰山碰脸还无动于衷,算是完成了作业,心里想的却是:“总有一天,秋波会冲破锡的软禁的,就像牙膏冲破锡制牙膏袋,火舌冲破纸的围剿”。
“在酸奶,吊兰和本地人的神秘中间/穿过雨雾跑回家/巷口拦路的长毛野人/用土涂擦腋下/用土豆擦身……”,酸奶隐喻发酵,吊兰代表束之高阁,这一热一冷连同本地的中间派,构成社会的三股力量,它们相互制衡,形成稳态,同性恋就处在这样一种突破无望的稳态里。暂且跑回家吧,而长毛野人----那些保守势力、医学无知者等等的综合,却还在设置路障。拦路的野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文明”人,他们不忘用土和土豆涂脂抹粉,欲盖弥彰又冠冕堂皇。民间偏方认为,涂擦土豆可以治疗身体局部的荨麻疹,但这样的涂擦只是治标行为,一旦爆发全身奇痒,别说土豆,改称山药蛋也会土崩瓦解。而用来涂抹腋下毛发的土,掩盖效果更令人怀疑,由于界面张力的原因毛发与土很难粘合,再加上地球的引力,必使涂抹之物重归于尘。
“阴暗的废园/春韭明亮”,民间有韭菜壮阳的说法,以阴--“女同性恋”开头的这首小诗,以阳结尾,充满阴阳鱼的勃勃生机,且慢!“鱼儿呀,自由游动还为时尚早,你必须躲进暗处,躲进废园,躲进小楼成一统……”
2014年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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