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诗歌-特色诗-三步曲诗】

枣林放牛

打碎的坚果

１

远望二月这只坚果
从冬天撕破的寒风里一脚踢出来
象一个躺在年轮之外的老人
吞噬了她果肉的人
再度将她干瘪的核子播种
春暖的风吹来
她被埋进土地那样松软的棺椁
我们在她体内腐烂并裂变
也就象我们现在不断膨胀的感觉
我们就是吞噬那果肉的人

２

风是一只锤子，打击并爆裂
冬季破裂的血液是白的
在太阳中燃烧是红的
土地最后吞噬完全部果肉
在冬季我们总把手伸进空空的兜子里
这个道理很简单
留下核子从内部发出撕碎的呐喊
我们听不见，因为我们的耳朵
被习惯与历史的坚壳阻隔
风是一把尖刀会渗入心中
来自中心的剖开我们无法拒绝的时候
突破是一种疼痛
我们踩着碎解的垃圾向前走去
不用回望也知道
有一个美丽已经盛开
而我们就是那枚曾经完整的坚果

３

风是下颚托起的另一只舌
在空中收割并捕获
雨从我们的上腭垂落下来
这些唾液会深入心灵边界熄灭焦渴
我们咀嚼过的果肉从自己身体坍塌
一些残余就是依然不熄灭的燃烧
夜里，就是抬眼看到的星光闪闪
就是星光在黎明到来化做的露与舞
我们在太阳的托盘上吮吸
之后舞蹈，之后哭泣，之后
象一个老人躺在年轮之外被遗忘
我们曾是我们舌苔上的许多味觉
直至彻底衰老才不再奔跑

　　　　　　　　　　　　　　二○○七年二月二十日

枣林放牛

一个失败的密约

１，

永远不要争论爱情的色彩
就象永远不要争论冬季花朵的色彩一样
冬天的花朵开在寂静的一隅
相爱的信息几乎与夏季不相上下
情欲的诱惑几乎与春天同样灿烂
偷情的结果几乎与秋天不分彼此

这种季节恍然步入老年的心
思绪象裸露本色的树干失去青春的打扮
波光闪烁的青翠树叶消费一空
连偷窥的眼神都打上灰色的烙印
因为这是生命最平庸的时代
没有诗歌那样明媚炽热的火
没有音乐那样明快绚烂的追求
没有权力那样显赫耀眼光芒
没有不可阻挡的财富潮流颤抖
他们的目光自然降落在
徒有其表的性别身上
以简单的构筑拯救爱情之火的复杂存在
审慎的心在阴暗的角落里
有节制有限度地熊熊燃烧
经验使他们善于利用警示
不要将自己焚烧

２，

虚荣是人为自己挖掘一生的陷阱
以此为一生的美丽
也以此最终埋葬自己
即使死后还要以虚荣构筑一个坟墓
写下流溢着虚荣芬芳的悼词与碑刻
生命因此而呈现懦弱的色泽
当然，这无须说，是对还是错
生命本身是一条瑰丽的河
我们不缺乏评判者，只缺乏欣赏者

我理解惊心动魄的女人
她们在世界上建造天堂
她们在男人身上发挥生命最高的才情
一双天才猎获者的手抚摩的着世界
多少男人会在她璀璨的掌纹里颤抖
精明的眼睛使男人的智慧黯然失色
使许多个早晨因羞惭而遮挡浮云
她沉静的眸子里沦陷过光明的战车
也使多少个黑夜统统交出无边寂寞
爱，是她们一生挥霍不尽的富有
我知道她们内心情感的构造
这不仅仅叫我心旷神怡
更叫我情不自禁仰望，又叹为观止

而我更在意那些懦弱的女性
她们聪慧的资质一直被自己搁置
总是一个季节的色彩将她尘封
那种简单处处让她们压抑
让她们处于组成丰富多采的世界的底端
笨拙的暗示让她们尝尽自卑的滋味
生命成为一种机械的器具
似乎能制造什么
却永远无法分享创造的无限快乐
我经常望着她们象望着一汪深山的泉水
她们永远无法开发情感的甘美
甘甜被搁置在荒原
有一位老年的爱情乞丐偶然光顾这里
她们被一双颤抖的手捧起来
尽管她们也发出更加剧烈的颤抖
但那不是因为爱，是恐惧

３，

从接电话的声音里发出了颤抖
他用一种借口向她铺开自己的图谋
她拒绝了图谋却接受了借口
这个借口挂在她简单思考平台上
这些简约的信息象诡秘的花束被打开
一种简单情感的存在战胜了空白
她感觉到了产生复杂思索的新美
这就是从她声音里发出的颤抖

爱情从一点一滴的言行泄露秘密
心灵尽管是一个浩瀚的莽原
但根本无法把最瑰丽的花朵隐藏
更何况家庭象冬季的大棚
隐情会借助言行发表自己的光明
只要有一点就足以生成触目惊心眩晕
那些生性暧昧的眼睛被自我封闭误导
忽略一生的精彩很寻常
忽略这种爱情的异彩又何足道哉
甚至爱情已使自己的眼睛放光
都会对自己眼睛发亮而惴惴不安
但，感觉无法欺骗自己
本能也无法欺骗别人

　　　　　　　　　　　　　　二○○七年二月九日

枣林放牛

下雪的景象

1,下雪的景象
2,雪越下越大
3,放晴

1,下雪的景象

天空郁闷之手
抛下寒风叫嚣的震怒
所有的树木不敢再走一步
所有的恭顺与虔敬都表示为颤抖
所有的智慧与聪明都成为欢呼摇头
青春的树叶都做为度过难关的献身
被蹂躏，被撕烂，被奸淫
肉体殉葬的时代过去用精神做墓冢
越是罪恶的深处越有精美的伪装
愤怒能磨亮视线
我穿过一个透明的冬天

树木以凄凉唤醒堕落的美感
一种空旷的理想树立起不为人知的标杆
成群的花朵次第检阅过生命
不管是化装成幼稚的花王
还是挺进老成序列的新星
春天使审美的理论过于娇宠
泛滥的青春使耳朵丢失翠绿的准绳
果实的沉重与痛苦的沉重玉石俱焚
我度过一个冬天破碎的一夜
象一棵赤裸裸的桦楸树
羞愧的肉体无法再走一步
漫天的花片纷纷降临
有你不能拒绝的素洁

　　　　　　　　　　　　二○○七年二月六日

2,雪越下越大

我无法劝阻风的耐心
缠绵的手笔抛出漫天潇洒
我无法劝阻天空的从容
用这细微的韵律彰显无边慈悲
雪越下越大
我依然一动不动
如果我能被雪压垮
我将成为成为什么
不，她将成为我的爱人
为一片永恒的纯洁
我值得埋葬一生

我无法劝阻世人厌恶泥泞
人人都想开心
没有谁会在意自己的脚有多残忍
我无法劝阻城市厌恶地狱
每座城市都想建成乐园
没有那辆轿车的主人会发现
是自己的车轮轧碎了眼前的天堂景象
雪越下越大
她的昭示一动不动
我象她一样来自远大
我也象她一样会融化

　　　　　　　　　　　二○○七年二月七日

3,放晴

把心思酝酿成一场晶莹雪粒
把所有的悬挂向着大地抛下
努力模仿一种简单的生存
无须再计较这样做有何收成
随焦渴轮胎的牙齿肆意碰撞
死灭的洁白象战士被硝烟蹂躏
随难以掌握高低的脚步践踏
这无边无际的纯洁，可怜的人
也只能占有小小一足
谁说人心没有穷尽
多少无情的事实象雪中脚印
就是铁证

天空未经我同意收住东风的口袋
漫天飞舞的精灵一部分逃回云层
还有一部分跌落在太行山东坡
无边的雪尖上西风翻出白金的闪烁
哦，你可要知道
这将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转眼之间城市与村庄陷入白雪皑皑
人的心境就是风云的缩影
不这样随遇而安，也得这样起伏跌宕
我多么喜欢表达这样的爱
飘扬也自在，凝铸也自大

城市所有的窗口都统一口径
象处女的气息在窗前布满朦胧
红地毯将舌头延伸在冰清玉洁之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数的幸运
总是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轿车一改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步态
行人变得表里一致
心中战战兢兢，身子战战兢兢
岁月本来就没有赋予他们太多豪迈
此时的谨小慎微更加夸张了他们一贯的丑态
而雪是那么宽容不会嘲笑一声
只有那些孩子没有受到过放肆的惩罚
因雪花怒放而将冲动的气性膨胀为疯狂
看见了吧，多数跟头都会找到幼稚的气性
坚强与从容情投意合
幼稚与疯狂一拍即合
他们被洁白无暇的雪频频惩罚
他们却频频喊妈妈，妈妈

也许他们就是我的幼稚复写
喜欢握着纯洁的手把心掏成一无所有
我就成为雪，被风飘扬的四野
不必要区分四肢长短，肌肉软硬，骨骼刚柔
不必要标出贫富悬殊的温度
不必要打上尊卑有序纷繁标志
你可要知道
这毕竟是立春之后如蜜如浆的光阴
西风有足够的耐心卷起云层
太阳把金色的火钳一把把扔下来
雪被烘烤成会逃逸的声音
很快，那一声微笑就无影无踪
大地有足够膨胀的毛孔吸走我的身躯
生命本来就象雪一样无处不在
何必一定以一个执迷的方式求证存在
掀过了一页洁白便是泥泞与湿润
接着就会展现一无所有的层面
此时放晴，雪
以空空的灵翼翱翔四面八方

　　　　　　　　　　　二○○七年二月八日

枣林放牛

关　　联［组诗］

过节送礼
亲近
关联

过节送礼

我们本来就互不相识
你是税务专管，我是会计主管
但是，我们对帐簿的理解
象对同一片树叶一样熟识
应该交纳多少税金与收入有关
但这似乎又不是你我惦记的关键
我惦记着你，你惦记着我
但你我都明白
你我只是一颗树上飞来的
两只不同群落的麻雀
我们甚至都不想记住彼此的名字
今天可以见面
也许明天以后便会永远遗忘

我们被树的另一种颜色左右着
绿色仅仅是这个颜色的保护色
正象看到的世界不是主宰我们的世界一样
有个力量我们看不见
却增加我们的怨恨与接近
我们象两只可怜又可悲的鸟
被这颗树的另一种颜色折磨着
但，我们也清楚地知道
这棵树并非心灵栖息的乐土
我们知道有树倒猢狲散这个概念
而这棵树要是能看见
那就好了，也许这棵树
将成为真正塑造天堂风景的树
而不是一张看不见的网了

亲近

你打电话没有任何事情
只是你想说说话
听听我的声音
把一块石头扔进湖中
湖面激荡起一圈又一圈波纹
看着一种孤寂被撕碎
竟然能扩散出许多柔滑的完美
这样做，也许都不是出于好奇
而是迫于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关联

我们都使用同一个概念
眼睛，心，钱，风，理解
我们也使用同一部字典
甚至所接受的教育都几乎一样
但是，即使一对双胞胎姐妹
也无法一心一意，保持一致
人，就是这样把孤独相加在一起
叫做人类社会

可见孤独是人的一种本性
我们叠加在一起
却看不到组合的真实成分
我们的悲哀却来自莫名其妙的概念
因为我们已经变得
不敢正视本性激发的撕痛
人类的词汇与语言因遮羞与辩解
而越来越丰富，越强大
在自我创造的概念里我们越陷越深
当肉体压缩到绝地
我们才忘记概念
而审慎地想一想－－彼－－此


　　　　　　　　　　　二○○七年二月八日

枣林放牛

八月大雨［组诗］

1，

说吧，说出心底的话语
八月，我爱你
亮出你透明的心思
不要焦躁，也不要粉饰
把你生命渴望的凉爽
就这样倾泻
就这样一泻无余

活一个淋漓尽致
并不是多么难以讲述的故事
说一句柔情似水话语
只需要一个无所顾忌
一汪清凉的激情从天而至
一片湿润就可以拥抱整个大地

2，

我的爱就这么描叙
无所顾忌的作为
定有个广大弘远的支持
那战栗的肯定不是风，不是你
是卑微而狭鄙的心思

摔得粉碎的不是雨滴
是执迷的过去，是腐朽的历史
降落大地的不是爱
是人本身，是自己

死，不是为了消灭肉体
肉体的存在是一个完美的载体
我就这样活着就死去
无所顾忌的蔑视
是一个气象万千的迁徙

3，

不为这个村庄，不为这城市
不为这绿色，不为这土地
不为这亿万豪富
也不为至高无上的王位
生命存在的覆盖一览无余

爱，是这样来来去去
风一样的消失
鸟一样的飞起
露珠一样的闪亮
晚霞一样的栖息
来来去去的爱就这样从天而至
我，不是爱的使者
爱是生命存在的本体

枣林放牛

九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