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华
最近，雷文佳作不断，诗歌写作技巧日臻成熟。以他的新诗《巴州，人神共舞的天堂》为例，这是一首写故乡巴中的一组新诗，也是一组厚重的诗。
南龛石佛是巴中著名的景区，以摩崖佛像闻名中外。诗人开篇写道“要翻多少页书，才读到隋唐/要读多少经卷，才抵达佛的圆满”，诗人把南龛石像比作一本书，比作经卷，既生动又形象。岁月如漫漫长河，何时才能功德圆满？“江山易帜/长安繁华依旧”，与南龛石像悠久历史相比，我等凡胎肉体犹如一只小小的飞蛾。“尘世苦难，像巨大的火焰/余钟馨音远去，三月，巴河曲水流觞”，人生下就是受苦的，就像佛祖释迦牟尼说人有八苦，在生老病死苦的循环。尘世的苦难，像一簇粗熊熊燃烧的火焰，凤凰涅槃，在死里再生。伫立南龛古刹，馨香缭绕，钟声悠扬，随风飘散。三月，碧绿的巴河水蜿蜒流淌。面对此情此景，发远古之幽思。遥想“当年米仓古道的传旨人/有沒有继续回到天子的身旁/史官的笔，是否记载了巴州南龛的/细腻里，“长巾展卷，飞舞太空”/是无数人翻天覆地的梦想。”诗人的心像大海的波涛一样久久不能平静，神思飞扬。古刹的静穆，佛心是暖的，岩石是冰冷的，“慈祥和美好投射出巨大的光芒”。拟人化的手法，既生动，又形象。一个“暖”，一个“冰冷”，让诗歌的意像与意境组合更加完美。在神的感召下，人们弃恶从善，屠刀，举起，又放下。世事循环皆因果。
三江水乡是巴中著名的国家级风景区。三江相汇，景色迷人。初春季节，放眼三江，云翻雾涌，水天相接。三月，雨过天晴，两岸峡谷清幽，峰峦叠嶂，飞瀑流泉；江面汽艇来往疾驶，渔民轻舟动荡，白浪滔天，银龙腾跃；堤坝涛声阵阵，机器轰鸣悦耳；多种水鸟河中嬉戏，四时江天变幻无穷，构成一幅美丽神秘的山水画。与南龛石像碑林不同，与静穆的禅景不同，它既不布道，也不传经，是一种天然原生态的美。动静结合，像写景，又像写意。诗人笔锋一转，由于凡事缠身，诗人恳求三江原谅他的迟到。他希望自己像苏东坡那样驾一叶扁舟，挟飞仙以遨游，独自在三江划船，撸声“嘎吱”、“嘎吱”地响，水珠哗哗落下，像断线的珠子。坐在船里看水鸟上下翻飞，起起落落，独自摇撸，“在微风吹开的鳞片里／寻找你千年不减的魅惑”。“鱼鳞”与波光、夕阳互相辉映，美丽如画。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范中淹“岳阳楼记”的句子“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我想此刻诗人何尝不是如此啊！你看，“那不动声色的美，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照得作者不敢正视，诗人担心怕“—不小心，，就被加速的风，揉碎影子”。诗人发自内心的感叹“三江，你静无止境的烟波，又何止／淹没了我—个人虚无的感叹／四十多年的抗争，抵不上你一滴的重量”。雷文诗里的厚重感在这里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诗人幻想变成一条鱼，在三江的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在深如浩淼的水波里“摆动自由而幸福的鳍”。
《水宁寺石窟天龙八部像》一诗里“杀戮”、“草稗”、“劫匪”们都如浮云，在人鬼道不同，却殊途一致，经道德的感召下，一夜间“猛然醒悟”，跪在佛的门前忏悔。“任修行的岁月，抹去曾经血的腥红”，“让神，敞开平等的怀抱。让希望的光芒／照耀颓败的大地。“远道而来的高僧／借天龙八部，让这灵秀的山／沉默不语的石壁开口说话”，因为，人世间“原本不存在冥顽不化的灵魂”。
回风亭自述，诗人通过拟人化的手法，“对人间是非，守口如瓶”。历史不是虚无的传说，“你看在我班驳的身体，一直处变不惊”。天马山森林公园，自然的美，幽深的林海，在充满禅意的钟声，清脆的鸟鸣，让人陶醉。同时，让灵魂在这里得到净化。川陕革命根据地博物馆强调视真相为生命。晏阳初与凌云塔，有历史的厚重感，诗人感叹大清像“癌变的躯体，发出积重难返的呻吟”。诗人把大清比喻成一个癌症患者，发人深醒。历史之鉴，后世之师啊！巴中是平民教育家晏阳初的故乡，人们建塔是为了纪念他。诗人暗示教育兴，则国家兴，教育强，则国家强。这一组既有历史传说，古老文化，优美的自然风光，革命胜地，杀戮与草稗、劫匪，正义与邪恶的交织，道德的感化，让人与鬼虽道不同，却殊途同归，很好地呼应了主题“人神共舞的天堂”。
巴州，人神共舞的天堂［注］
■ 雷文
南龛石窟
要翻多少页书，才读到隋唐
要读多少经卷，才抵达佛的圆满
江山易帜，长安依旧繁华，南龛石窟
今天我只是你脚下一只在时光里虚度的飞蛾
尘世苦难，像巨大的火焰
余钟馨音远去，三月，巴河曲水流觞
当年米仓古道的传旨人
有沒有继续回到天子的身旁
史官的笔，是否记载了巴州南龛的
细腻里，“长巾展卷，飞舞太空”
是无数人翻天覆地的梦想
此时的缄默里，佛心温暖，冰冷的
岩石，慈祥和美好投射出巨大的光芒
我们和古人都在一个表情里
寻找灯盏不灭，投火自取的理由
贤劫千佛下，正有人将屠刀慢慢地，放下
三江水乡
你是三条河流的青睐之处，不布道
亦不传经。如果，你以巴州的名义
原谅我迟到的理由，那我就承借—条船
摇橹，在微风吹开的鳞片里
寻找你千年不减的魅惑
你那不动声色的美，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照着我不敢自视的面容。我怕
—不小心，“就被加速的风，揉碎影子”
三江，你静无止境的烟波，又何止
淹没了我—个人虚无的感叹
四十多年的抗争，抵不上你一滴的重量
我这世俗的身体，还在幻想
去做一条鱼，在你深远浩淼的水波里
摆动自由而幸福的鳍
水宁寺石窟天龙八部像
哪一朵浮云是远去的杀戮
让生命贱如草稗。哪一朵浮云是
劫匪掠夺考生盘缠后，绝望前微弱的流连
哪一朵浮云，是被恃强者焚烧过的家园……
歧途上，人和鬼怪道路不同，却归途—致
幡然醒悟后，跪叩在佛的门前
任修行的岁月，抹去曾经血的腥红
让神，敞开平等的怀抱。让希望的光芒
照耀颓败的大地。远道而来的高僧
借天龙八部，让这灵秀的山
沉默不语的石壁开口说话
你居高，一定有俯视的意义
这世上，原本就不存在冥顽不化的灵魂
回风亭的自述
我是典型的民国范儿，具有
欧洲高贵的气质。对于人间是非
我守口如瓶。历史不是虚无的传说
不信，你看我斑驳的身体
在巴城上风上水的位置，—直处变不惊
天马山国家森林公园
春雨之中，山色空蒙，天马山
形神兼备。它的美早已超出我虚构的图像
内心不愿客死他乡的欲望，不断地拔节
当幽深扩展，不着边际的林海里
充满禅意的钟声，甚至—声清脆的鸟鸣
都足以惊落来者身上的粉墨，先前场上
那些荒唐，在天马山纯粹的铺展中
变得轻如散落的飞絮。如果这杜鹃
燃起的火焰能够涅槃灵魂，我愿在这
—尘不染境界里，放弃自已在生活里
犯下的过错，唯—申辩的权利
川陕革命根椐地博物馆
和其他婴儿一样，我很快和一张
雪白的纸决裂。开始识—个字，组—个词
当写出—个属于自己的句子时
就像和陌生人，有了接近的机会
就像幼时，我和年龄相仿的伙伴
恭敬地站在馆内，只表达过浅显的愤怒
当年人生纸张的空白，所剩无几
我递补了对那次莅临时缺少的肃穆
还增添了追忆和迟到的认识
而做为存在，你—直把真相视为生命
晏阳初与凌云塔
—八九0年，巴河边的一个襁褓里
发出啼哭声时，凌云塔正值花甲之年
它兀自矗立的时间里，大清像地球上带有
癌变的躯体，发出积重难返的呻吟
一个人喜欢流动，将世界揽于胸中
一座塔惯于静立，俯瞰些小地方的悲欢
两者都在等，久违的亲近与交流
语言在相见时失效，人与物，心却相惜
这里山水相连，互为
自然之美。晏阳初，你用部分身体
告诉世人凌云塔四十三米的高度，也曾
依据过“本固邦宁”的朴素之理
注：巴州,即四川巴中市巴州区,其境内河流纵横,山峰奇兀,自然风光尤其以天马山、阴灵山、三江水乡最为典型。在巴州，现存摩岩石窟造像88龛，多达—万余尊，又以南龛石窟和水宁寺两处的规模与艺术价值最高，“佛国巴州”的美称—直享誉世界。巴州，也是当年红四方面军建立的川陕省的首府，平民教育家晏阳初的出生地。“人神共舞的天堂”句子出自巴中媒体人李秀东老师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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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8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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