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高度
夜 漆黑 像浓得化不开的墨汁 化不开 天 地 铅一样沉重 世界 混沌一片
我游弋 在梦的边缘 在夜的高度 整个地球，像 一粒种子 在我梦中发芽 长成铁树 树上绿莹莹的眼睛 是一朵幽幽萤火 无法点亮星星 天地无分
混沌是一种秩序 混沌滋生一种艺术 生命渗出血色 与黑夜对弈 猩红，黢黑 如一对双胞胎 在夜的高度 在我梦的边缘 成为艺术
2011-06-12初稿于北京
当黑夜撞痛了白天
1 当黑夜撞痛白天 拧弯日光魂灵 挣扎的云彩 在落日哭泣时分 用母亲的鲜血 铺满天际
2 来吧，黑夜 别在白天门外徘徊 读不懂情人眼波没关系 若能听懂夜莺歌唱 就用你烛光 温暖 点燃爱情
3 当黑夜爱上白天 绑架太阳 请用月亮作火种 唱一曲白昼的挽歌 请给父亲以自由 让他的烟斗 在夜晚 忽明忽灭
4 如果黑夜撞痛白天 光明甘愿堕落 沦为 夜的俘虏 我便放弃梦想 化作尘烟 与黑夜对弈
5 歌唱吧，为黑夜撞痛了白天 为地动山摇的震撼 为瞬间 一切化为虚无
2011年3月13日初稿于上海
我是白天，而你是黑夜
我是白天，而你 是黑夜 我们生在不同时辰 注定在不同世界 度此余生 注定只是偶尔擦肩 在命运交错的一刹那 眼神碰撞 献出彼此热血 而爱的火种 便由此种下 世事轮回 每一天 每一个黑白交接的瞬间 只要一个回眸 一丝无声叹息 我们 便明了此心 永世不变
2011年3月13日初稿于上海
我的，或者你的，过去
过去，是谁的 你的，或者我的 都不重要
我的，或者你的，过去 并不重要 往昔总要消失 而明天 会是另一种样子
未来的日子 你对我或者我对你 在回忆的底片上 慢慢淡化为 一个影子
影像模糊吗 或者原本就该如此 让往事 随风而逝
2011年3月13日初稿于上海
春
嫩，粉嫩，粉粉嫩的绿色 鹅黄和桃红 像稀释的胭脂 或者姑娘闪亮的唇膏 淡淡眼影 描绘两汪春水
粉嘟嘟花骨朵笑了 粉嫩嫩柳树芽张开了叶子，一片又一片 田园欢腾了 晨雾包围山水、村庄 春羞涩地来了 带着粉嫩
2011年3月29日初稿于上海
根
我走在明天的风筝边缘 放风筝的孩子 手里牵着昨天的线 孩子，你是我的前身吗，或者我是你未来 孩子两眼空洞，幽深 如无底隧道 通向昨天，也许未来 风筝无语
拽紧绳索吧，孩子 拽紧，别让风筝逃离 找不到回家路 我找不到从前 翻飞的燕子，从半空跌落 梦 关于未来 也恍惚失踪
你不能囚禁思想 不能囚禁自由的燕子 我在风筝边缘舞蹈 看烧焦的肉体在纷飞瓦砾之上 世界分崩离析 地震、海啸、沙漠之火和核恐怖 将人类 连根拔起
2011年3月27日初稿于上海
九 月
九月，不说心事 不说关于三月 和三月发生的恋情 春天稚嫩的小草和花 勾引清风细雨，任 舌尖的颤抖，打湿手心 在一片柳荫遮蔽的湖水里 一不小心，激起涟漪
我想像秋天的故事 想像九月，一片火红，一片金黄 一片滴血的火烧云 那些都跟三月毫无关系 枫叶，只把火红献给九月 把身体风干成凝固的血 火红，血色 在秋后黄灿灿的麦地里 燃烧整个季节
拾起散落一地的思绪 在无边秋风里，初恋低语 三月怀孕的泥土啊 秋天是你分娩的季节 你将在分娩后死去 而你的孩子会在三月长大 活着的痛楚 在下一个分娩时刻 成为永恒
而我 将在这个春天获得重生
2011年3月27日初稿于上海
心 魔
一只蜘蛛，一只 黑蜘蛛在你心尖上结网 结一张密密麻麻紧致无边的网
欲望，总要窜出小小黑窗 小小的，黑洞洞的 望不见底 蛛网
欲望的背面，偶尔闪现狰狞 令人心悸的獠牙，在 一闪即逝青光下
张牙舞爪
2011-05-17初稿于上海
灰色世界的挽歌
我血管里流的不是灰色血液 甚至我的头发也不是灰色的 不要说，世界浑浊，皆因心蒙上了灰色
你是否看见远处鼹鼠的洞穴 是否看见龟裂的田野 蚂蚁排成战斗的序列
工蚁们扛着长矛 奔赴一个地点 也许那里有他的伙伴倒毙荒野
战斗中受伤的士兵，用黑色躯体 构筑防线。你看！蚁穴中 不断涌出的兵士，他的眼神炯炯发光
一片黑色汪洋 一阵无声嘶喊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事
而鼹鼠，灰色城堡中 神态怡然的鼹鼠 正慢慢消隐在灰色世界的挽歌之中
2011-06-21初稿于上海
我坐在时间的边缘遥望地平线
1 昨天，也许是今天 或者是未来的某一天 时间的节点，如银河系里匆匆过客 不过是无穷大坐标上一个无穷小的点
比这个点重要的是，一个偶然事件 也许只是上帝的一个哈欠 将天捅了个窟窿 在不经意之间！
于是，天漏了，开始哭泣 用瓢泼大雨，用霹雳闪电
啊，愤怒天，雷声吼吼 他挥舞的魔杖带着强大电流 他的魔杖似乎要将宇宙撕裂，却只击穿 自己的千层面纱和一袭灰衣
野火呢，暴雨下的野火正越烧越旺 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不断循环裂变 六月暴雨下的野火啊，我看见你 在我头顶，正唱着光明之歌
2 我希望徒步到地平线消失的地方 到望不到天的地之边缘 与星星会合，加入他们夜的合唱 或者，在高山之巅，在时间的边缘 我宁愿成为一个符号，在光的转盘上 不安分地搜寻下一个目标
宇宙静止，而我的存在也变得无关紧要 也许，在时间的边缘，生命 无所谓起始，无所谓终结 短暂的将会成为永恒，永恒的转瞬即逝 而我向往的山峦、云河、以及流枫，则统统 陷入时间的黑洞，它们的重力将我牢牢牵引
此刻，阳光正在山的背面，被搓成一条船夫拉纤的绳索 而大海和大海边的峭壁正被飓风吞没
2011-06-21初稿于上海 2011-06-21修改于上海
雨季再来
雨水浸泡的空气 是女人透明的纱巾 城市不相信，哭泣是一种浪漫 一如烘不干我潮湿的心
鸟语结成烟波，在雨中失落 云朵之下，我心之上 匆匆，雨季来临
心涨潮了，一波接一波 连接天，连接地 连接城市遥远的风景
怎样开口，说我想掀开你紧锁的面纱 如果无法靠近，在这冷酷雨季 我祈祷，明年涨潮时分 雨季还会再来
2011-06-15初稿于上海 2011-06-26修改于上海
人（组诗）
1 你无法选择 来，或者不来，到 这个世界 从精子与卵子媾和开始 你的命运，便 被决定
像原子捕获中子 卵子 捕获精子 一个，甚至更多 或者，某个强壮 而自私的精子 击败所有兄弟 占据一片沃土 为自己那一条基因 慷慨地 将所有兄弟 交给死亡
以国王的姿态 胜利者 以另一种方式 骄傲地 宣布自己 仁慈的占领
2 母亲的子宫是一片 沃土，你是多么丑陋的 一条鱼
一个窃贼 在子宫无私怀抱里 悄悄盗取母亲的养分
为自己的生存 却以整个人类的名义 为自己正名
你的天性，从着床开始 便被刻上 自私的烙印
3 母亲啊 你是无私的代名词
从惊恐 到惶惑 到惊喜 到期盼
你奉献自己 包括身体 包括养分 包括全部呵护和爱心
42周，280多个难熬的日子 终于，你要忍受 那最后的剥离 痛楚，撕裂你
4 母亲 无论你愿不愿意 终究，你必将亲生子 交给丛林
让他与虎狼为伍 学会觅食 学会狩猎 学会搏杀 学会出人头地
通过他 你的基因 将得以 传承
5 而父亲 在丛林的边缘 在贫瘠的小麦地里 正挥汗如雨
2011-06-12初稿于北京
时间的长度
是否，时间的长度 可以用宇宙 最遥远的光丈量
当地球老去 我们成为弃婴 在最后爆炸中回归原形
一切都化作尘埃 一切都成为句号 一切重要的不再重要
那么，就让我们 活在当下 唱一首不朽的歌谣
不在乎明天是否遥远 今天是否成为永恒 我唱我生命之歌——乐此不疲
2011-06-11信手涂鸦于北京
使 命
我，一个操作工 操作一架机器 一架庞大的机器
我拥有 一只染缸 硕大无比
我的职责—— 将所有岩石打磨 排列、整齐划一
我的染缸 盛满浑浊液体 不红不白、不黑不蓝
染缸、机器 打磨后的岩石 不灰不黑——全都一个样子
2011-06-10初稿于北京
凡人颂（外二首）
◎ 《假装》 如果没有哀愁 不要假装 一付愁肠
如果没有快乐 不要顾盼 一脸欢畅
如果胸有岩浆 不要压抑 自由喷发的思想
◎ 《吸血鬼》 不要用温柔 掩盖你 嗜血的獠牙
你的每一句 温柔话语 柔柔含蜜
只是你的眼角 压抑着贪婪 ——你已闻到血腥的芳香
有人 正在死去 在飘香的温柔之乡
◎ 《凡人颂》 你相信吗 鬼会叫门 不信？那么，请听——
有一种人 坚信一种理念 为了出人头地，必须
心比常人狠 手比凡人辣 脑袋比每个人尖
白天，他们红光满面 衣着光鲜 夜晚却噩梦连连
你做不到？ 那样最好 欢迎同我们一起做个凡人
安居斗室 数着星斗 过安心日子
午夜梦回，有鬼叫门 你心不惊 一觉到天明
2011-06-10初稿于北京
我在等，等天空放晴
天气预报说 今天仍然有雨 潮湿的灰色 执着于城市上空 囚禁太阳 也囚禁了思维和想象
天空向城市紧逼 倔强的雨云，我对你发誓 如不能阻止你纠缠 我就宁愿放弃 任瀑布般迷雾劫持天际的风景
我等待，等天空放晴 等待那一刻，赤脚走去郊外 用田园翠绿滋润干涩双眸 任清新空气 洗涤暗灰的肺叶
2011年6月5日初稿于上海
雨夜，我静坐屋檐下
雨 还在下 天籁声 远远近近，淅淅沥沥
沙沙，是雨的倾诉 夜晚的街灯 雨雾中泛黄光晕 低低，弄堂里传来风的轻语
老邻居，来我小院坐坐吧 门前露台下，石库门里 我点一盏蜡烛 妙曼，听雨亲吻新竹的声音
紫罗兰淡淡馨香，充盈雨夜空气 关于十里洋场 关于老上海的故事 我静坐屋檐下，听你慢慢讲，我细细品
2011年6月5日初稿于上海
雨，不停地下
下雨的早晨 雨丝打湿鸟儿羽翼 打湿鸟儿啼鸣 你的心 被颤抖的空气打湿了 悠悠弦音 与千里之外应和—— 唱一首无言的歌
而我的目光 无法穿越雨帘 无法穿透你心 你心底的小秘密 那些青涩，朦胧而美丽 而今，是否它已成熟 是否开出绚丽花朵 或者，是否告诉我 在下雨的早晨 你不开花的秘密
2011年6月4日初稿于上海
天空，下雨了
天空灰蒙蒙 下雨了 城市喧嚣，天空寂寥
繁忙马路，熙攘高架桥 绿灯亮了又灭 红灯亮了，车河一阵红潮
灰色城市，白色斑马线 行人和雨中的伞 都在匆匆之中忘了纷扰
握紧你的伞花啊，打工姑娘 雨滴跌落，汇成路边小溪 你的背影跌落在视线之外的街角
姑娘，红衣里的姑娘 城市的高度 无法丈量你的寂寞忧伤
而天空也伤心了 雨滴跌落，湿了你睫毛 正好聆听你的故事——
孤独行走 在陌生城市 姑娘，你怎样耕种希望
你说，我很好 下雨的日子，雨中的世界 任心随着风雨舞蹈
你肯吗 打工姑娘，请你来我屋檐下 我们一起唱，生命的歌谣
2011年6月4日初稿于上海家中，这些天雨下个不停 201年6月5日修改于上海
盛夏诗草：生命的随想
1 当夏天走入盛年 春天已成久远的过往 临近傍晚的太阳 将冬天的故事 刻进季节的幕墙
你来了，在下午5点 用温柔恬适的光 放大一粒纤尘 风的种子 便在我的心里发芽
夏天盛开的雏菊 惊奇于一个表象 阳光下的影子 怎么会纸片一般 轻浮，又细又长
2 日子在三伏天 淌着汗，也许流淌的是泪水 眼泪同汗水一样咸涩 感觉和良知，被七月的天雷灼伤 亡灵无声呐喊 从你我的泪腺和汗腺出发 从躯体深层出发 切开皮肤，切开心脏 切开所有伪装和表象 还原一个酷暑的事实
一个生命和 一群人的生命 在盛夏的亢奋之后 归于寂静 苍天无语 知了无语 我无语
其实，这一切 与季节无关 与七月流萤无关 甚至，与风云雷电也无关
3 这是怎样的一个夏天 我居然感到了冬天的寒意
秋天被轻轻地一笔勾销 我从盛夏直接进入严冬 在108华氏度的骄阳底下 从7月的河流跌入12月的冰川
酷暑还在头顶（毕竟是七月嘛） 心却被严寒冰冻，渐渐麻木 夜晚的萤火，你可曾见证 生命，被电锯拦腰斩断
这不是冰川纪呢 我们面对的是全球变暖
4 不想还原一个梦境 不想延续一个乌托邦幻想 我要从意象的表面进入壳里 进入七月的内核 进入盛夏的真相
我愿意看池塘盛开的荷花 看落日之后，村庄炊烟缈缈 村庄犬吠鸡鸣了 远近的蛙鼓涨成一片夜潮 昆虫应声唱和，夏夜本该如此美妙
童年应该在头顶坠落的星光下 延展彩色梦想 而今天，日落前天边的火烧云 似天女泼洒的人间的血 儿童的影子也在里面
2011-07-27初稿于上海 2012-07-23修改于北京
昨夜的雨
1 雨终于停了 六月的阳光很暖
我在阳光下，看自己的影子 斑驳成几何图形。层层叠叠的树影 和我的影子，叠压在意识之上 凌乱无序，凌乱无序
你能否辨认长方形、菱形、圆柱形—— 一切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图形 它们与我的影子纠缠，在某个角落 成为不羁音符，在夏天伊始的水边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风甩落的音符，在水做的琴弦上 跳跃成灵动乐曲。 以风的旋律为证，我们都还活着
活着很好。公园里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撒满阳光和风的种子 生命在初夏的烈日下疯长 而生活依然杂乱无章
2 狗在近处，张大的嘴里伸出猩红舌头，呼哧呼哧喘气 狗懂什么！它在午后的石阶上打盹，炎热提供另一种休息方式 而你却被六月的热浪炙烤，感到憋屈。那浑浊的空气！ 可你不能像狗一样伸出舌头，你不能像狗一样喘气 你是人。我们是人。人有人的文明方式。
这才六月。这个该死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3 又到了启程的时候。我已做好准备 把昨天放进行囊，把今天的太阳和明天的月亮 一并扛在肩上。穿过山风轻拂的竹林 汗珠和着我的呼吸，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 播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我准备好了 朝着固有的方向，一路向前
4 夜，很黑。谁的思念 被风碾碎，散落成漫天星斗
六月的夜空，梦从天幕跌落 隔着墙，我听见邻人鼾声如雷
此刻窗外有雨落下 我在室内，无眠
我的灯还亮着。墙上的挂钟敲了12下 时间正在老去，我们正在老去
夜晚在雨中，也在老去 而黎明即将照耀我的头顶
我要走出去，于午夜吸一口雨中的空气 我要对你说：活着真好，活着有你更是一种幸福了
2011-06-18初稿于上海 2011-07-09修改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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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9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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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9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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