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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中国的“持烛者”
——祝凤鸣诗歌的意义
这些年，这些诗……为何它总如一股清风吹拂我的面庞，又为何它如一只银狐时常在我梦中一闪而过。是的，近30年来，祝凤鸣的诗就一直伴随着我流动的人生步履——生命是多么奇妙，什么都可以忘掉，只有这样的诗始终铭刻在我的内心，它们也注定经得起岁月的磨砺与拷问。 宿松是祝凤鸣的故乡，位于皖、鄂、赣三省交界处，北依山地，南向大湖和长江，河流蜿蜒其中。数千年来，从岭南往北的商贾、军队与名士必经此前往长安、洛阳、开封和北京。南来北往的人，踏过长江的波涛，沿着“古驿道”，找寻着属于自己的天地。李白等诗人曾在次游吟过。如今，古驿道虽已荒芜，但却给这块古老的大地滋生出极具特色的民俗风情。宿松东北临“桐城派”文化，西南临楚文化代表之一——黄冈地区的“鄂东文化”。“重五伦”与“不服周”相生相融。两种文化特质，彰显了百姓质朴、细腻和旷达的个性，也自然蕴含着一种更为散淡、自由和不拘的人文气息。这种既传统又开放的真性情，传承在祝凤鸣身上，就体现得尤为突出. “道法自然”与“人间烟火”巧妙相融，才既清新又生动。我一自以为，一味地“道法自然”，总难触及人类的心灵。只有融入“人间烟火”，才能重现大地的生机。由此，来佐证祝凤鸣的诗，才能看出其“开创性”的意义。 我想强调的是，有一个客观的事实，在祝凤鸣的《枫香驿》、《明月夜》等诗问世之前，中国大地上还从没有这种风格的“现代乡土人文诗”。近30年前，正是他开创了一个中国现代乡土诗的时代。许多人都忽视了这至为重要的一点。 祝凤鸣的诗，其影响是深远的，也是潜移默化的。只是许多诗人至今不愿坦承这一点——哪怕是那些直接受到过他影响的人，在提及诗时，更愿意提及一些所谓的“大家”。我想，这跟虚荣的现实与媚俗之心相关。而祝凤鸣又从不在乎这些，他总是看淡这些名利。 叶赛宁说过：“我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因为什么才写诗。唯有时光是诗可信赖的天使”。我始终相信这一点。好诗用不着吹喇叭。时光沙里淘金，最为纯正的诗终会留下。 当然，说祝凤鸣的诗为“现代乡土人文诗”未免狭隘。但这种界定，并不妨碍他对于中国现代诗的开创价值和影响——几乎没有诗人能做到他这一点，既赋予中国古老大地以如此大的想象力，又不遗余力地悄悄提升和激活了汉语的无穷魅力——汉诗也从来没有如此简朴和优雅过，哪怕是其中的忧伤，也让我们看到了美丽。对于诗人来说，万物皆有灵。这种想象力，源于祝凤鸣对于乡土中国的理解，30年前，他就很轻松地找到了。这正是他的沉静之处。他的诗不属于浮华的时代。 1987年5月，某个星期天的上午，黄山。我下山去看望一位诗友。他问我这段时间喜欢谁的诗，我说祝凤鸣的诗。他笑而不语。我说祝凤鸣是个女的吧？诗友的爱人不觉“扑哧”一笑。诗友终于忍不住了，他说，祝凤鸣就在离你不远的一个中学里教地理。我欣喜若狂，中午即坐车赶到“仙源中学”。进得校门，向几个女学生打听——她们听到“祝凤鸣”三个字，都不约而同地捂着嘴笑，向最里面一排宿舍指指。我很奇怪她们为什么笑。一间单身宿舍，一扇门大开，一个瘦长的男人双手枕着头，外着一件深色的西装斜躺在床上。他似乎在静静凝视窗外的一颗树。我直呼姓名，他“啊”的起来，笑哈哈的。 都说诗如其人，但祝凤鸣的长相完全跟他的诗不搭界。他虽然瘦削，却有一米八六的高大身材。尤其是他长着一副中亚男人的脸相，跟我们这些炎黄子孙差距太大了。我笑他长得像希腊诗人埃利蒂斯，他说哪敢。这时，我才得知他1964年生，1985年毕业于安师大地理系，来此教书。他热情地带我到仙源小街逛逛。后来我们谈到西蒙所著的《弗兰德公路·农事诗》，当然，也谈到了芒克、海子等人的诗——那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留意海子。一下午时光很快过去了。我跟他挥手告别，回到了静静的山上。此后，我们一有空就一起坐坐，留连于湖光山色。 其间，祝凤鸣不满足于山村中学的教书生涯，动辄去新疆、云南、四川等地游历。1988年秋，他调到了马鞍山一所中学，继续教书。后来，他又调到合肥。除诗之外，祝凤鸣涉猎之广，令人称奇——他编著了几本历史书，拍过荣获国际大奖的电视纪录片，研究世界各国的电影，写下了几十万字的当代美术专论，又在很多国家级报纸撰写专栏、谈西方文化。 正如他为人开朗、大度和豁达，祝凤鸣向来懂得兼容并蓄，懂得包容与平衡，懂得善待并认真汲取一切文明中好的元素。二、三十年前，当人们一味沉浸于康德、萨特时，他却不舍老庄；当如今人们开始数落“西方文明”之时，他依然故我，与西书不离不弃。我看到过他家丰富的藏书——一个开阔的心灵与坚硬的头颅，整日沉静在纤巧、悠然而又细腻的泉源中。 祝凤鸣的诗，似乎大多与他感恩的乡村有关，但内核却包裹着人类精神的隐密与悠久。他的诗澄澈、清丽、幽深，也会使人感到置身于寒夜中炭火丝丝作响的温暖。他小心又明确地坚守着属于自己的诗性。诚如劳伦斯所言：“好诗是一种完美的均衡”——其意思是，好诗无论从形式到内容，都要达到一种流畅、明晓的效果。二十多年前，祝凤鸣就对我说过，诗就是一条完美的宝石项链，既松散，又完整。今天，我们看到很多诗人，哪怕是所谓的大诗人，往往过于执着诗的“内核”，而忽视了诗体的“简朴”。说到底，过于修辞，只停留于发明，却没有发现。 祝凤鸣很早就写下了《枫香驿》、《严恭山》、《子贡岭》等带有家乡古迹的诗，影响很大。他应和四时，还写下了《古老的春天》、《流星记事》、《远去的秋天》等与天象、四季相关的诗——交替在诗人内心的，总还是过往的宁静和宇宙的浩渺。后来，他又写下了《苦艾诗》、《自责》等触及现实的诗，但他坚守的方向未变，所开掘的深度则更为幽远。他从不张狂，尽管有时说起话来豪气冲天，但对于诗却极其隐忍和专注——以至于太认真，认为哪怕少写点诗，也决不肆意而为。祝凤鸣最近写诗少了，但我相信，他一旦哪天拿起笔来，这个祖国大地的“持烛者”，必让世人诧异。这不会很久。正如他所言——我们终将回落到原来的地方。 | 
发表于 2012-5-31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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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31 23:20
发表于 2012-6-1 08: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