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山东

霜儿

◎黄河

一条河，一缕寂寞的疑问
经过我的内心。我不想说，也是旅人
翅过无痕。陶器都出走他乡
被俗世打磨的珠圆玉润。或龙或麒
你都被锁进千年的河道，在日子的缝隙
一天天漏掉，一天天，年长色衰
那些高起来的小麦、大豆、玉米
饱吞你的秀色，在时间的背面
它们象谁，又不象谁，迎风颂诗
转过身，嘴唇便冰冷
别说热爱，这词语太重，尘世的羽毛太轻
波心里没有一片荷叶了，岸边
恰自莺啼，与誓言背道而驰

◎奔海

黄河细弱的呼吸，洇不透鲁中的嘴唇
只有水里的黄，把去路揉成一团
车鸣是一声叹息，筠，我终要和你相背而去
道路密集，我只能打开一条。无数的记忆
点缀山体，山崖后，有桃枝拱起
又风一样掠过，我不能回眸，眼泪不过是
一串音符，或汹涌或枯竭，都推动我
身体前倾。阳光使鲁东南的皮肤生满黑菌
土地漾满辛辣的滋味，花朵和溪流都离乡背井
远嫁他乡。我拎着脱水的诗句，逆着你的目光
终要择海而去

◎青岛

视线应该另起一行，在搭上你的翅膀之前
我遇见的是一群飞鸟，贴地争飞，或者是一本书
掀开，都是蝌蚪般的水滴，铺满乐章
陆地小到背后，我和影子也摇摆成
音符，时刻面临着吞噬。而对面的红墙绿瓦
兀自立着，樱花一身轻粉，不谙世事
这个岛城，用沙子雕刻，用水树碑
有传说在崂山穿墙，美丽的狐都隐在水滨
你可以向天发誓，临海而盟，也可以
把它当成一片擦拭汗水的云，丢在山涧，听听回音
记得，夜晚不要去海滩，灯光是一群蝴蝶
会诱你深入，也许，你还会被一只狐围剿
她波光粼粼，在月光下浅笑，对着她
你可以把所有的面具卸掉，或哭或笑

◎威海

一只调皮的脚趾，探进黄海
鞋子面朝大海，枕满涛声。路在这里
成了一封迷途的信。进来的凡人
都水路而出，仙风凛凛。海盘岸而坐
亮如珠贝。我说威海卫，除了水
还是水，水透纸背，水透人心
人人都成了漂浮的小岛，在历史里深入浅出
烟火炎凉，炮台喑哑成一幅风景
刘公岛，把英雄悬挂，英雄
把历史，涂满崖壁。水无裂痕，尊严有国界
倭寇推水一尺，我鳞刺竖起十寸
水师耸立如岛，战船鲸列
谁在袍袖下与鬼为谋?谁拆开一条条船板
雕筑华梁、端出臣子的血肉大摆寿宴？
水里不能生长庄稼，站立的骨头只能倒下
当海也能燃烧，世间便失去了公道！
历史跌落在崖边，兀自怅叹
无数的游船，抵达，又离去
只有一江水，绿了蓝，蓝了绿

◎蓬莱

传说很近，又很遥远，青鸟醒迟
此去蓬莱，海市竟在我身后悄现
尘世的黄土横亘，再回首，已是
过了千山。那一个水边逐浪的午后
天堂很近，屏住呼吸，可摘云朵
东海与渤海，两条千年相伴的蛇，青黄相接
阁在头顶凌空欲飞，我不登阁，不羡仙
只把眼睛入水，肉身作鱼，让海浪一遍遍
淘洗。诸神不断在云间探头，福音一片
水有雪白的身子，母类的气息，把细语
漏在我的手心。所有的剑，此时都变得
失去杀伐。潮起潮落间
许多灵魂，赤裸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