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言木 于 2014-8-4 12:39 编辑
1.去大海
文\言木
走吧，我们去大海
陆地虽大，仍是孤零小岛
脚下安稳，龃龉不前
我们终将汇聚成海
牧羊人，请把我们赶下大海
风，请把我们连根拔起
溪流啊，你带着无数向往大海的精灵
也要载上我们这你献给海的纸鸾
为何我们要在此蹑手蹑脚
夜幕时候，我们爬上一个又一个的山岗
向远方眺望，眺望被黑色山峦截断
背后，星星纷纷坠落
天地暗合，我们沉入安眠之处
在蔚蓝的梦的贝壳里 ，潮水澎湃
一重重绝望的砥砺，一粒粒珍珠
幻化开来，化为大海吞吐的泡沫
体内消融的盐一粒粒地悄然结晶
心跳，正契合着潮汐的涨落
一声声拍击，响彻在我们冥顽的魄体
走吧，这宿命的流放，我们去大海
既然无法掌控自己，在这寄居之地
就让那召唤我们的力量决定我们
远去的浪花就要归来，灯塔在微笑
走吧，这无畏的流放，我们去大海
2.就诊
文\言木
正如已有前科者,接受审讯
不得不陈出过往的记录
多年以后,我或许会捧着
今天登记的第一份
和今后不断累加的
正如我越来越充实的简历一样的
病---历
递给医生
战战兢兢,接受着诊断
厚厚的一摞纸已发黄,字迹可辨
证据确凿
我欲言又止,欲诉无词
这是你的过往
精密仪器剖析的数据
在医生眼下确信无疑
已无再需检测的部位
结果定论,再次
------一切正常
3.这样的夜晚
文\言木
就是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任由开往远方的火车轰隆碾来
又弃我而去,一趟又一趟
星星隐匿
孤独的风低沉呼嚎
不识春天,在楼宇间游荡
就在这样的夜晚
总有一场四季不变的雨飘落
淅淅沥沥,淋洒满窗
我只手抱住自己,就像抱着
石头,沉入梦中自己干涸的河床
只手扒着河畔,不让自己
沦陷.河水渐涨
始终燃着磷火的双眼
把星星捕捞,那天边雨歇处
微暗的流火,是它游弋的方向
4.包袱
文\言木
世间如你我的生命,都是被给予
健康的是希望
有缺陷的是包袱
她生来注定是一个包袱
十八年过去了,她也能长大
父母里外打听,四处张罗
要给她找个人家
还算个好价,十五万把她打发
四转都说,半辈子的积蓄换个傻瓜
还不如去越南淘个新娘
便宜,身个俏,就怕哪天跑回家
他说凑合能过,儿子和她一样傻
如今,她已生下一个健康的胖娃
这是这家人的希望
可她这个包袱就这样喽卸不下
就算她是孩子她亲妈
5.春的意象
文\言木
我喜欢这春天,这春天
一切细微的和盛大的
一切不露声色的,正在悸动着
那些活跃的,已在喷涌
我们的灵蛇出山
重附阴险的闪电
我们的鸟儿欢鸣
把每个清晨叫醒
我们的猫和老鼠相忘彼此仇敌
在暖阳下玩着捉迷藏游戏
我们的鱼儿在咀嚼春水
在戏耍涟漪
那上个秋的枯叶,终于等到
和春风完成一次缱绻
万千新绿,正眨着灵动的眼
你走在荒野小径
总被一些无名小花尾随
直到你走向那满目金黄的花田
天空明媚高远
大地温情无边
你不能停下,你无法停下
那轰隆穿行在春天的火车,正把你
和你十万种孤独向远方驱赶
6.自我
文\言木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骨头有多少根
我的毛发有几重
我的时钟如何运转
我的后花园有几隅藏污纳垢
声音从喉咙发响,又回到
体内,我能听到
没有人比我更能掌控我自己
我能察觉体内的老鼠该出洞了
于是我打开自己,迅速关上,断其归路
我能感应在后花园某个角落
猫的咕噜声,我只好
让自己静止,不把它打扰
耳边风拂,似是蝴蝶从体内翻飞
似是窗外梅花的飘落
7.从雪花到桃花
文\言木
◎你如同整个冬天与每朵雪花
保持距离，欲挽帘踏雪还怯
依旧窗扉紧掩，二月
桃花已在窗外笑开了
休让桃花笑
休为桃花恼
休叫桃花漫上你的两靥
休叫桃花飘落你的心间
你幽居深闺
瞥瞥帘上暗影浮动就好
——会有卷帘人到来？
◎笑着笑着，就暖了，便淌成了泪
你依旧内心一片纯白，还未玩够
一跃而上，于是你去北方
去北方以北，去找雪
那里的雪，晶莹，温热
你喜欢踏雪无痕，渴望
被重雪覆埋。你说
当你归来
就径直走向桃花深处
8.你的名字
文\言木
黑夜，雨水微弱，还不能够打开屋檐
伴着一线水滴下落，抵达。你的名字
黑夜，在与我的躯体延长线成十字交叉方向
伴着火车呼啸而来。你的名字
在二维，在三维，从无数个方向涌现
从外到内，从内到外。你的名字
静寂，雨滴、风声、铁轨声，声声敲击你的名字
肯定你的名字。又如一点微暗的光火，你的名字
清晨的窗外，鸟儿跳跃枝头，欢快啼叫
衔着你的名字。你的名字
仅仅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
9.黑夜，将你煅打
文\言木
凌晨三点
你灵魂出壳
无边夜色碾压
将你煅打成一把刀
饮着月光
你磨锋刀刃
夜色笼罩厚重幽深
你把自己擦亮
久浸孤独
你开始霍霍作响
你蠢蠢欲动
但你沉住
不能起舞
血誓，你就要杀出黎明
10.飞翔
文\言木
每当看到那个大铁家伙
从我头顶呼啸而过
我都会久久驻足仰望
观望那庞大的身躯怎会飞翔
那笨重的身躯不因飞翔而变得轻盈
不似鸟儿
我始终认为，飞翔是借由思想
就如鲲鹏瞬间扶摇直上
最多借助一点庄子的外力
于是我开始想象自己怎样上天翱翔
我试着拔地而起
我试着凌空一跃
我试着让自己轻盈
我能感觉蓝天对我召唤的吸力
我就要跃上云霄
可是啊，我始终无法向上
无法飞出自己
而在跌落
11.贫瘠之上
文\言木
解冻了。众人围坐篝火旁
击缶以歌，酣畅啜饮
而独你依旧守望在河畔
大地的伤口，流水叮咚
牵引你体内的寂寥之河
血流汩汩。青筋暴露
你以一颗石头的姿态
在一阵清雨的抚慰下
回暖，开裂，复苏。
石头有了气息，流水恢复了骨头
河床推向远方
解冻了。常绿树冠不老常绿
光秃的枝桠，也生出了芽苞
而独你依旧低沉颔首
大地的毛发，绿意蔓延
引诱你体内的沉睡脉络
纷扰，不安。如洪如暴
你以一颗种子的姿态
忍辱负重，深深扎根于贫瘠之土
扎根于让你裸露的枯石
沉浸，分裂，复苏。
种子探出了头颅，泥土长出了柔情
绿叶打开天空
12.捕
文\言木
那是怎样的，怀着何种目的地
穴居在我的壁内
如若出来，恭请大摇大摆
我的窗户将为你敞开
我无法想象，白天我不在
你光明正大地据为己有
据为你的乐园，处处留下痕迹
也许你不会，你只是单纯地
做贼般地溜向另一个根据地
我无法想象，在夜晚
在我都无法意识到自己时，你
如何悠然出洞，涉过我的鼻息
涉过我的身躯。你可以潜入我的体内
肆意窥探，你幽灵模样地
暗自窃喜。也许你不会
你爬入月光，不顾月光的泠厉审讯
幻化成形
不，我不会动用极刑
夹子，毒药，都不会，甚至安乐死
我只是将大门洞开，但谢绝阳光
收走粮食，把木头漂洗，将四壁粉白
驱除活的气息，驱除腐烂的味道
我将隐形
你只好自讨没趣地溜走
如若不能，而后
你会打上一百个洞
我会第一百零一次封上
而后四壁如铁铸
你进不来，亦出不去
13.雪
文\言木
不过是一场飘雪
珊珊来迟，便落在
已是似三月日暖灼灼的晚冬
便催开你的心事如满树梨花白
你守候整个寒冬，等候
三千重雪的覆埋
你迈出如春风的金莲
稍一回神，终于
如许忧伤摇落
既阳春三月已临
14.今昔何兮
文\言木
那个时候，我们需要很多
很多，也很少，不过干谷满仓
玉米吊满屋梁，猪崽膘肥体壮
那个时候，我们需要很少
我们把遍山荒坡变成耕地
我们不放过每块有土的角落
那个时候，我们需要很少
我们吃着陈年的粮食
我们让腊肉生满虫蛀
而今，我们需要很少，很少
也很多，我们需要的永远不够
我们把土地还给土地
15.草原上的三件宝
文\言木
草原上的汉子有三件宝
枪叉，马鞍
洁白如月的姑娘
我的金枪，如那金顶一样辉煌
让所有猎物都胆寒
马鞍，银子般闪亮
还有我青梅竹马的姑娘
犹如皓月照耀我的心房
啊，我的姑娘
不要明早就远嫁他乡
如今的青年我
已不同凡响，看我的胸膛
结实如布达拉一样
看那岩鹰高飞的方向
正是我的向往
啊，今夜，姑娘
我将提着为你猎取的世间最美丽的兽角
踏上银色的马鞍前来
请你为我掀开你的帐房
16.在安静深处
文\言木
1. 风定。草木皆兵
每一处安静的表象，都有
一个激涌的内在
都暗含一个阴谋家的灵魂
蛰伏，等待一场沉静的爆发
蠢蠢欲动，而又不露风声
你听，冰封的大地深处
矿苗的火舌在疾窜
那安静端坐古老的石头
唱起了摇滚
虫茧，在死亡的瞬间
完成了一生唯一的分娩
你听到了，你孤独的内心
不再沉沦 。沉默
便是一场新的抵达
2. 当猫起舞，便无视四壁
当它闭上双眼，它听到了世界唯一的
音乐，是它的心跳
当你独对四壁
是束手就擒，还是凿缝突围
是走进自己，还是走出自己
3. 有一种等待，叫遗忘
遗忘中，它向你走来
有一种等待，不带任何幻想
你必须坚定成一种姿态
匍匐，或站立，保持目光平向
有一种等待，需要
活的耐性和死的勇气
你满怀希望的同时必须设想
没有结局的结局 |
发表于 2014-8-3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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