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79年三月》
厌倦所有带来词的人,
词而不是语言,
我走向大雪覆盖的岛屿。
荒野没有词。
空白之页向四方展开!
我碰到雪上鹿蹄的痕迹。
是语言而不是词。
这是在诺奖颁奖晚宴上特朗斯特罗姆的妻子莫妮卡的答谢词的结尾。
以雪的白联想到空白之页,达到了对无限思想的承载,意在向我们展示一颗没有被词性所困扰的心灵。“雪上鹿蹄的痕迹”意在表达文字的自然性。一种荒袤和野趣,一种原始的,未曾启唇的语言。
词,是对语言恰到好处的修饰。它就像一种礼仪,一种如人示好般赠送鲜花的优雅礼仪。一片大雪覆盖的岛屿,和雪上鹿蹄的痕迹,就是这种美妙而富有神性的喻象。如果赠送的鲜花多到把一个人埋起来的时候,就等同于雪地上印满了杂乱鹿蹄的痕迹,也就没有诗性可言了。也就是说,词的泛滥,让我们失去了语言,失去了语言的真实性。
“荒野没有词”。我说,有词。那个词,就是“我走向大雪覆盖的岛屿”的我。因为,我已忘我。当置身于无我之境,诗已诞生;当醉心于诗意之境,我已忘言。在一片雪白之中,那个词,就是走过雪地的麋鹿,雪地上鹿蹄的痕迹,就是语言,而我们看不到麋鹿的身影。雪印蹄痕不见鹿,了然之境不见我,这就是超然的纯诗之境。
“冬天的荒野是寂静的,人烟稀少的北欧更是如此。寂静是一种完整地状态,一种无词的语言,一种无声胜有声的语言,所以也是一种让人走入冥想的境界”(李笠语)。特朗斯特罗姆精短的文字,简洁扼要。娴熟凝炼。为我们营造了神往之境和无限的思维空间,旨在让我们远离词语,亲近语言,回归本身,才能触摸无上的诗性。 (冯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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