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诗人许立志遗作整理——文集其一

孤瑾野影 · 发表于 2014-11-22 10:27

读《毛姆读书随笔》

“首先，我要强调的是”，作者毛姆开门见山开宗明义地告诉我们，“读书应该是一种享受。”
他进一步解释：“不错，有时为了对付考试，或者为了获得资料，有些书我们不得不读……我们读那种书是不得不读，而不是喜欢读，这当然不是我现在要谈的书。”毛姆诚实地告诉读者：“我要谈的书，它既不能帮你获得学位，也不能帮你谋生；既不会教你怎么驾船，也不会教你怎么修机器，却可以使你生活得更充实。”

接下来，毛姆以他作家和读者的双重身份，时而严肃时而幽默地向我们侃侃而谈他心目中的经典，当然，也是人们公认的经典。

在《两种不同人称的小说》一节中，毛姆分析了第一人称和全知观点写法各自的优缺点。
全知观点写法的优点是“重新唤起你可能已有所衰退的兴趣，同时达到表现生活的丰富性、复杂性和多样性的目的”，缺点则是要“冒作品庞大累赘和冗长松散的风险。”“写这种小说的作家中，没有谁能比得上托尔斯泰，然而即使是托尔斯泰，也难免有上述缺点。”而第一人称的优点，是“容易使你对叙述者产生共鸣”，而缺点则是“当叙述者——如《大卫·科波菲尔》中那样——同时又是主人公时，他若告诉你说他是如何英俊而有魅力，不免会有自吹之嫌。”“此外，没有一个写这类小说的作家能完全克服的另一个更大的缺点是，这类小说中的叙述主人公，即中心人物，和他周围的其他人物比较起来，总显得苍白而不够生动。”为什么？“因为小说家在主人公身上看到的是他自己。他是从内部主观地观察之后讲述他所观察到的东西的，所以他往往感到茫然失措或者优柔寡断，反之，当他从外部通过想象和直觉客观地观察其他人物时，就会带着一种戏剧性的眼光兴味盎然地观察他们，对他们的怪癖会乐不可支，写出来的人物往往与众不同，栩栩如生，从而使他自己的肖像倒相形见绌了。”

在毛姆看来，以上两种写法都不是最理想的，那么就没有一种两全其美的写法吗？有。毛姆向我们介绍了第三种写法，即“作者用第一人称讲述故事，但他并不是主人公。”在这种写法中，叙述者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或者参与者，只是故事中的一个人物，和其他人物或多或少保持着联系。用这种写法叙述故事，“叙述者和读者，对故事中的人物，对他们的性格、行为和动机，有着共同的兴趣；叙述者对这些人物的感受，也就是他要想激发读者产生的那种感受。”如果说，在外国这种写法的代表是美国作家赫尔曼麦尔维尔的《白鲸》，那么在中国，这种写法的代表无疑是张嘉佳的“睡前故事”。

毛姆讲的是主要写法，因此第二人称作为“次要”写法，并没有被他提及，那么第二人称的写法究竟如何？这一点毕飞宇在《玉米》后记里有说到，同样的，他也把几种不同人称写法的特点进行对比：“第一人称多少有点神经质，撒娇，草率，边走边唱，见到风就是雨；第二人称锋芒毕露，凌厉，有些得寸进尺；第三人称则隔岸观火，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这些都是人称给叙述所带来的局限。事实上，叙述本身就是一次局限。我在乡村的时候遇到过许多冤屈的大妈：爱用第一人称的基本上都是抒情的天才，控诉的高手，一上来就把她们的冤屈变成了吼叫、眼泪和就地打滚，而爱用第二人称的泼妇居多，她们步步为营，一步一个脚印，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选择第三人称的差不多都是满脸皱纹的薛宝钗，她们手执纺线砣，心不在焉地说：“她呀，她这个人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事实上，只用一种人称进行抒情或者控诉的大妈已经算懂得节制了，我在老家的时候，听到和看到的大多数情况是三种人称并用，顺手拈来驾轻就熟，其才情不亚于任何作家。

对于有些作家为了钱而写作，毛姆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妥，有时甚至还能因为钱而写出伟大的作品：“约翰逊博士就是为了挣钱偿付母亲的殡葬费才写出英国文学史中的不朽之作的。巴尔扎克和狄更斯也都不耻于为钱写作。”这是外国的情况，在中国，这样的例子也不少：金庸为了自己办的报纸《明报》能卖出去而在上面连载武侠小说，古龙是为了酒和女人，莫言为了一天能吃三顿饺子，而余华则是为了不拔牙，等等。

每个作者在他自己的书里都有其侧重点，也就是引起他最多感想，最想仔细谈谈的部分，具体到《毛姆读书随笔》一书里，就是一批伟大作家与他们各自的代表作，他们是：简·奥斯汀和《傲慢与偏见》、狄更斯与《大卫·科波菲尔》、司汤达和《红与黑》、巴尔扎克与《高老头》、福楼拜与《包法利夫人》、托尔斯泰和《战争与和平》、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卡拉马佐夫兄弟》。毛姆用了七个章节每章节一到两万字的篇幅概述了这七位伟大作家的生平和他们各自的代表作，以及作家与作品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毛姆所用的笔法是一位负责任的评论家的笔法，他没有以仰望的姿态把这些作家当神来写，而是综合多个版本的作家传记，客观地还原作家们的生活和情感，这里面当然有作家美好高尚的一面，但其“丑陋缺陷”的一面，也许将是这些作家的“粉丝”难以接受的。不妨简单地陈列一下几位伟大作家的“丑陋缺陷”：

司汤达：性格缺陷很严重，他很多疑，也很褊狭、苛刻，但又极不谨慎，往往很自负，甚至极度虚荣；他耽于肉欲而且趣味粗俗，行为放荡却又缺乏激情。

巴尔扎克：为了预支稿费向某个出版商保证，在某某日期一定交出一部小说稿，然而当他把小说稿匆匆赶出来之后，往往把自己作过的保证丢到一边，去找另一个出版商谈价钱了。风流成性，为人粗俗。

福楼拜：非常敏感，容易发怒，受不了别人的批评。他没有怜悯心，也没有慈爱心；他成年以后一直过着病人的生活，同时又为自己的疾病觉得羞耻；他神经质，总是处于烦躁不安的状态中；他极端褊狭；他是个害怕成为成为浪漫主义者的浪漫主义者。

托尔斯泰：狂饮滥赌，为了付赌债，他曾不得不卖掉他从父亲那儿继承来的部分家产，在高加索时还染上梅毒。

陀思妥耶夫斯基：直到他去世为止，他一直负债累累。他是个挥金如土的人，而且积习难改。无度的挥霍使他陷入绝境，但他从不知道自我克制，性情反复无常。癫痫病人。

除此之外，他们的一生里都有过多位情妇（其中还不乏寡妇），有时是别人当他们的小三，有时是他们当别人的小三。当然，这在西方国家（当时流行贵妇人包养作家）好像也不足为奇。

为什么这些作家身上有着如此多的缺点（有的甚至是致命的），都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伟大？毛姆对此有他自己的看法，我相信这也是大多数优秀读者的看法。在说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时，他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个人和作家的崇高地位似乎是矛盾的，但我敢说，世上再没有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更伟大的作家了。虽然在所有具有创造性的艺术家身上都有这样的矛盾，相比之下这种矛盾在作家身上显得最为突出。由于作家的表现手段是语言文字，在他们所说的和他们所做的之间不仅容易产生矛盾，而且这种矛盾还显得特别可怕。譬如，雪莱的情况就是这样。他在诗歌中表达了崇高的理想主义，表达了他对自由的酷爱和对一切丑恶现象的憎恨，然而在生活中，他的行为却是那么自我中心，对他人是那么冷漠无情，连他自己也为此感到痛苦。我毫不怀疑有许多作曲家和绘画家也和雪莱一样自我中心，一样冷漠无情，但当我为他们的乐曲和绘画所倾倒的同时，却不会因为他们的卑劣行为和他们的美妙作品有矛盾感到不快。我会把这种矛盾看作是天才的独特情况，因为一般说来自我中心虽是每个人在幼儿时期都有的品性，但只有天才到了青春期之后才会保持这种品性，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病态”。正因为有这种“病态”，他们才比普通人更具旺盛的精力，就像用不加水的肥料种出的瓜比普通的瓜更甜，因为那些有毒的成分反而会使瓜的茎叶长得更为茂盛。”

对于作家们的作品，毛姆同样客观对待，在肯定这些作品的伟大和浩瀚的同时，他也指出了这些伟大作品的不足之处，比如《大卫·科波菲尔》中，大卫竟能愚蠢到如此地步以及全书巧合过多，个别地方的描写过于冗长啰嗦；巴尔扎克文笔粗俗，矫揉造作而且经常用词不当；托尔斯泰的历史哲学鱼龙混杂，既有许多真知灼见，也有不少偏见和谬误；《卡拉马佐夫兄弟》过分冗长，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通病，他是个伟大的小说家，却是个糟糕的文体家。

读到这我不禁想起金庸的《天龙八部》。有人批评《天龙八部》结构太松散，陈世骧对此大不赞同，他在一封给金庸的信里写道：“书中的人物情节，可谓无人不冤，有情皆孽，要写到尽致非把常人常情都写成离奇不可；书中的世界是朗朗世界到处藏着魍魉和鬼蜮，随时予以惊奇的揭发与讽刺，要供出这样一个可怜芸芸众生的世界，如何能不教结构松散？”

由于那些伟大的长篇小说所描述和表现的是一个时代或者几代人的生活，因此鱼龙混杂和泥沙俱下就难以避免。除了以上提到的几部伟大作品外，像《追忆似水年华》《静静的顿河》《悲惨世界》等都是如此。

文笔精美也许适用于诗歌，散文和短篇小说，对于长篇小说则显得不适用了。就像一件玲珑小巧的裙子也许适合待字闺中的姑娘，对于彪形大汉则明显不合身了。这方面莫言也许最有心得。他的小说大多都是泥沙俱下浩浩荡荡的，他在《捍卫长篇小说的尊严》一文中呼吁：“长篇就是要往长里写！”他进一步解释：“把长篇写长，并不是事件和字数的累加，而是一种胸中的大气象，一种艺术的大营造。那些能够营造精致的江南园林的建筑师，那些在假山上盖小亭子的建筑师，当然也很了不起，但他们大概营造不来故宫和金字塔，更主持不了万里长城那样的浩大工程。”

毛姆的观点则是：“文笔精美并不是小说家应有的基本素养；更为重要的是要有充沛的精力、丰富的想象力、大胆的创造力、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对人性的关注、认识和理解。”但是他最后不忘提醒读者，“不管怎么说，文笔精美总比文笔糟糕要好。”的确如此，毕竟，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具备伟大作家的才能，还是先老老实实把文笔练好吧，什么时候你也写出一部《战争与和平》，你就能拍着胸脯说文笔精美不重要了。

2014-5-13 (2014-05-13 20:31:25)

盗梦空间之婚姻奇谭

（昨晚做了个噩梦，把我吓得一身冷汗，醒来后不停地对自己说还好是个梦还好是个梦，不过现在的我真的就是现实中的我吗？我真的醒来了吗？也许还在梦中呢？所以，现在我不敢确定发这篇文章的我到底是梦中的我还是现实的我。）

由于年逾三十却仍孤身一人，我不得不接受家里为我安排的相亲。考滤到自身条件，我对相亲对象也没抱太大希望，却万万没想到那些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让人绝望，不是独眼就是歪鼻，不是白痴就是侏儒，我回家质问父母：“是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吗，还是你们想抱孙子想疯了？看看你们给我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

刚说完就被父亲一顿训斥：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整天一个人瞎晃荡，你看看你小时候的那些玩伴，一个个孩子都上学了，远的不说，就是前巷林叔的小三子，当年还老被你欺负的，现在儿子都生了两个了，你再看看你自己？

我立马反驳：“你怎么不说人家林叔是村干部呢？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没本事也是跟你学的。”

父亲气得操起脱鞋就往我身上打，被我一把抓住，“您就歇歇吧，您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光着屁股的小毛孩啊？”

母亲哭着过来劝阻，刚迈出两步就晕倒在地，心脏病发作了。

在医院病房里，母亲紧紧抓住我的手，声泪俱下：“儿啊，妈也没几天活命了，妈也不敢想着抱孙子了，妈只要能看到你结婚，就是死也死得瞑目了。”

我流着泪点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直到那天晚上，当我准备给父亲换班时，在病房门口看到两位老人佝偻的背影和满头的白发，我屈服了，我对自己说：你他妈真是禽兽不如啊，你妈都要死了，你还骗她。就答应她吧，结了吧，你父母养了你三十几年，你就当是报答他们吧。

不久，在媒婆的介绍下，我就与隔壁村的一位悍妇结了婚。

该悍妇牛高马大，身高一米七八，星目剑眉皮糙肉厚，声若洪钟腰肥膀圆，动辄对我拳打脚踢，我只能边擦眼泪边安慰自己：“比起之前那些呆傻废残，这个算不错了。”

我婚后的生活就是一部人间血泪史，我的家就是人间地狱。每天我在镇上造纸厂下班后，回到家里已是晚上九点钟。就是这样，家里的活还全要我干。我没来得及喝水，马上生火做饭，而悍妇在家闲了一天，什么都不干，晚饭也要等我回来做，她一整天就巷前巷后地找村里的女人聊天，嘴里还磕着瓜籽。

我在灶间做饭烧水，由于天气的原因，稻草有些湿气，不易点燃，导致滚滚浓烟从炉膛里汹涌而出，我心想完了完了，可别让悍妇看到，正想着，悍妇出现了。她人没到，长长大大的身影先到了，打雷似的骂声在空中炸响：“你他妈的怎么就能窝囊成这样，要人样没人样，要本事没本事，这倒也算了，你他妈连烧个火你都不会，你说你还会干嘛？”

我连连认错：“老婆您不要生气，是我笨是我错，您一旁休息，我马上把饭做好。”

悍妇“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我轻喃一句“要不是稻草受潮了哪会这样”，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声比蚊吟还轻的话竟还是被悍妇听到了。悍妇踅回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自己干不好还抱怨？还推卸责任？”说着一巴掌扇下来，我顿时头晕眼花差点倒下。

我努力地平衡自己，脸颊像火烧一样疼痛难当，想开口叫疼，慑于悍妇的淫威只能忍着。炉膛里的火又灭了，我伸手去摸火柴，不知道是上班太累了还是悍妇这一巴掌威力太猛，我手伸出去时一个不小心竟碰翻了灶上的一摞碗。

“好哇你还跟老娘较劲了，吃了豹子胆了你。”悍妇说着又一巴掌拍过来，我被扇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刚要爬起来，被悍妇一脚踩住头部，“窝囊废，还敢跟老娘较劲？”

我连连申辩：“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悍妇“哼”了一声，把脚从我头上挪开，“赶紧起来收拾干净。今晚不许吃饭。”

也真是命中注定吧，这时候肚子竟咕咕地叫了起来，这一叫被悍妇看作是对她的公然挑衅，悍妇操起墙角的扫帚横扫过来，我感到腰部一沉，没来得及叫出声，悍妇手中的扫帚再一次扫过来，这次他对准了我的脑袋，我再一次倒下，悍妇的脚再一次踩住我的头部，就是这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在胸口升起，多少日子以来，被悍妇各种辱骂殴打的画面在眼前一一浮现，“够了”，我怒吼一声奋起反击，悍妇踩着我头部的脚被我一下甩开，“反了反了”，悍妇尖叫着操起旁边的小凳子砸了过来，我闪身避开，看到桌上的菜刀，想都没想就把刀操过来，往悍妇身上砍去……

“啊……”，我从床上坐起来，眼前的场景一变，原来是做了个噩梦，不由得拍着胸口连声对自己说“好险好险”。

这时候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响，一个人走了进来，我抬头一看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梦中的悍妇。

“快点把药喝了。”悍妇把一碗又浓又黑的液体递给我，一阵刺鼻的苦味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我颤抖着声音问。

“窝囊废，不就被车撞了一下吗，怎么？连中药都不认识了？”

我被车撞了？我怎么被车撞了？悍妇怎么还在？那明明只是个噩梦，我知道了，现在我肯定还是在梦中，我还没醒过来，肯定是这样。我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不痛，果然是个梦。既然是在梦中，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在上一个梦中受了你多少气，在这个梦里通通都要还给你。想到这里，我接过悍妇手中的中药，转手就往她脸上泼去。

悍妇“啊”的尖叫一声：“窝囊废你他妈是被车撞疯了吧？敢泼老娘？”说着一巴掌扇了过来，可惜，这次我知道这只是个梦，不是现实，所以我不再像上个梦里一样任悍妇欺负了，这个梦里我是来报仇的。

我轻轻松松地就躲开了悍妇扇过来的巴掌，侧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够了，老子是个男人，不是你的玩偶，更不是你的奴隶。”
我抓着悍妇的头发往墙上撞去。“嘣”的一声，悍妇头破血流，我刚想再撞一下，却被悍妇一个后撩阴腿踢中裤裆，疼得我双手捂档哇哇乱叫。悍妇飞奔到厨房拿了菜刀，朝我砍来……

“啊……”，我从床上坐起来，眼前的场景一变，原来是做了个噩梦，不由得拍着胸口连声对自己说“好险好险”。

“窝囊废，大半夜的叫什么叫。”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而且感觉就在身边。我打开灯一看，妈呀我床上怎么多出了一个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悍妇！

不对不对，这肯定是个梦，我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不禁“啊”的一声叫出来，很疼。不可能不可能，我又掐了自己一把，又“啊”的叫出声来，还是很疼。妈呀，难道这不是梦，难道这是现实？

我盯着睡得比猪还死的悍妇，心里恶念陡生，我想我必须宰了她，否则我这辈子将注定活在水深火热中，于是我到厨房拿了菜刀，当我重新来到床前时，看着悍妇睡得那样香甜，竟有点下不了手了，可是转念一想，不行，我已经让她辱骂毒打了这么多年，不能再忍下去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想到这里，我大叫一声朝她砍了下去……

“啊……”我从床上坐起来，眼前的场景一变，原来是做了个噩梦，不由得拍着胸口连声对自己说“好险好险”。

“窝囊废，大半夜的叫什么叫。”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而且感觉就在身边。我打开灯一看，妈呀我床上怎么多出了一个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悍妇！

不对不对，这肯定是个梦，我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不禁“啊”的一声叫出来，很疼。不可能不可能，我又掐了自己一把，又“啊”的叫出声来，还是很疼。妈呀，难道这不是梦，难道这是现实？

不对，在上个梦里我掐自己也会疼，到头来还不就是个噩梦，现在也一样，不是现实，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噩梦，可是悍妇明明就睡在我旁边啊，我一边告诉自己要镇定，一边把手指放到悍妇鼻子前，有呼吸，又碰了碰她的额头，有体温。那我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有了，要想知道这是不是个梦，只需掐悍妇一把，看她会不会疼，会不会叫出声来。于是我壮起胆子，右手的食指与大拇指对准悍妇的脖子捏住一小块，用力一扯……

                              2014-5-28 (2014-05-28 23:01:59)

对《惊魂记》的一点观感

看了《惊魂记》（又名《精神病患者》），感到值得说值得写的地方太多，这里只说一些自己对该片人格杀人以及结尾的看法。

毫无疑问，杀人的是肉身的诺曼，但此肉身究竟是哪种精神人格控制的？是其自身人格，还是其母亲人格，还是他有意识杀人并且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伪装成母亲人格的样子？按照片中心理医生的解释，诺曼的杀人行为是在其母亲人格控制下完成的，而有的影评人认为是诺曼自身人格控制下，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伪装成母亲人格的人格，即第三种人格，或者叫伪人格。这种说法也合理。但问题在于，第三种人格说到底也属于第一种人格，因为第三种人格其实只是自我人格为自己的犯罪行为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但这样好像也不妥，因为第三种人格太强大了，已经有了“独立”的理由。

无论持哪种观点，都可以在片中找到支持自己的“证据”，特别是影片最后一段，讯问室里的诺曼，心理独白却是母亲的声音发出的，按照心理医生的解释，此时的诺曼已经是“完整的母亲”了。先来看看这段经典独白：

“真悲哀，一个母亲竟然要向全世界的人说他的儿子是凶手，但我不能让他们认为我是个凶手，他们不会追究的，就跟几年前一样，他一直很坏，到现在他还说我杀了那个女孩还有那个人，好像除了我坐在这和那些标本鸟一样外，我也可以作其他任何事，他们知道我连手指头都无法动，我也不会动，我只要坐在这里不出声，以免他们真的怀疑我，他们可能在监视我，让他们看好了，让他们看看我是怎样的人，我甚至不会打那只苍蝇，我希望他们正看着我，他们会看到，他们会看到！并且知道。他们会说，她连只苍蝇都不会伤害。”

表面看，这段独白证实了心理医生的话，也为该片画上了完整的句号。其实不止，按照前文所说，这里我们还要发出这样的疑问，即这段话是在哪种人格控制下说的？虽然独白是母亲的声音，但就像外表可以随着人格的变化而更改一样，声音的变化也可以随着人格的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这个“母亲的声音”既可以是母亲人格发出来的，也可以是第三种人格发出来的，换句话说，这时候的诺曼的“身份”已经彻底模糊了，自身人格、母亲人格和第三种人格已经互相渗透互为彼此了，于是这段看似板上钉钉的独白，由于发出者的不确定，也就变得飘忽不定了。退一步讲，即使声音是母亲人格发出的，但诺曼最后那一抹诡异的微笑又怎么解释？正是这抹诡异甚至是恐怖的微笑，使得看似确定下来的结尾瞬间又变得千头万绪，每个猜想都是对的，每个猜想也都不是唯一的，那么真相究竟是哪个？

我想起《雪山飞狐》。《雪》的结尾处，胡斐那一刀究竟劈下去还是不劈？故事到此结束，并没有给出确却的答案。金庸自己的解释是：“胡斐这一刀劈或是不劈，在胡斐是一种抉择，而每一位读者，都可以凭着自己的个性，凭着各人对人性和这个世界的看法，作出不同的抉择。”
                                          (2014-04-06 22:19:44)

巷前巷后

1

农历六月以来许大庆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白天他比往常更早地出工，晚上等乡亲们都收工回家了，他才有气无力地往家里走去。有人好奇问他，许大庆你最近怎么变勤快了。许大庆抱着锄头柄说，家里闹翻天了，我就是在田里累着，也不愿在家里整天耳边像有日本鬼子的轰炸机飞来飞去。
许大庆口中的日本鬼子轰炸机不是别人，正是她老婆周小英。周小英无论在厨房里、饭桌上还是床上，只要许大庆在旁边，她就停不下嘴，她吊着嗓子说许大庆你个没用的，你老婆儿子被人欺服了你却大气不敢出一声，就你这样子活该种一辈子地，林双喜家那个烂货，还不是仗着林双喜在村里大队当个跟班，才骑到咱家头上了。你再没用你像巷头阿根那样去承包几个鱼塘，要不就像前巷来福开个杂货铺什么的，你看你，就只会种地种地种地，钱没挣着到头来老婆孩子还被人欺负……许大庆在一旁不吭一声，周小英更来气了，许大庆你死啦你倒是放个屁啊，许大庆扛起锄头顶着七月的毒太阳就出门了。
六月以来许大庆的邻居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邻居们平静的生活是被周小英和林双喜家的打破的。那天中午，正沉浸于午睡中的邻居们先是被两个孩子的哭喊声吵醒，随后他们听到两个女人吵架的声音几乎像要掀翻他们的屋顶。一些好事的妇女和顽皮的小孩率先冲出家门，她们知道有好戏看了。
你们来评评理，林双喜家的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周小英说，她儿子撕了我女儿的纸飞机，她还有理了，还对我指手划脚。
恶人先告状啊，她这是恶人先告状，周小英梗着脖子说，明明是她女儿先抢了我儿子的纸飞机，她弯下腰对儿子说，小豹你跟叔叔阿姨们说，是不是她女儿先抢了你的纸飞机。
小豹只是一个劲地哭，并不搭理妈妈的话。
这臭小子，关键时候就只会哭，周小英心里嘀咕着。好在对方的女儿也一直在哭，这飞机案一时间也让邻居清官难断家务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看到许大庆家的和林双喜家的站在两条小巷的巷口隔空打擂，两个女人嘴像枪关枪似的响个不停，而她们各自的孩子则在一旁哇哇地哭仿佛给她们的话伴奏。这时候许大庆和林双喜才姗姗来迟，他们拽着各自的女人回家去，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邻居们一哄而散，他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然而没有。
大庆家的借着这次吵架全面爆发了。双喜家的似乎只是她拿来引爆内心不满的导火线，从那天起周小英对许大庆的数落就没一天消停过。一开始双喜家的还以为大庆家的是在向她挑衅，几天后她渐渐明白许大庆家的是在抱怨她家那个老实憨厚的只会种地的男人，双喜家的不由得转怒为喜，她对双喜说，瞧瞧，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

2

许大庆踏着月光走进家门时，周小英正在灶间烧水。开门声一响，周小英折枯树枝的声音更吵了。她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树枝折得噼噼啪啪，那阵势比过年的鞭炮声还大，周小英把树枝和稻草拧成一股巨绳往炉膛里塞，小小的炉膛突然吞下周小英手中的庞然大物一时间吃不消，火渐渐熄了，与此同时炉膛里像是有人点燃了干牛粪，滚滚浓烟轰轰烈烈地往外冒。
哎呀小豹啊这破烟筒你叫他修他不修，周小英在烟雾中像自言自语又像又他儿子说，就为了省点钱，省省省就知道省，省下来还能带到棺材里？
小豹把手中的纸飞机往许大庆脸上丢去，爸爸，飞机来啦。他扑到爸爸腿上仰着头问，爸爸，棺材是什么？棺材是不是飞机？棺材会飞吗？我要坐棺材我要坐棺材。
小豹乘爸爸带你去坐飞机，但是小豹以后不能再说棺材啦，棺材里有狼，狼来了小豹怕不怕。
小豹怕，小豹不要狼小豹要飞机。
不用等以后，周小英对着灶口说，小豹你现在就在坐飞机了，你看这灶间多大的云多大的雾。周小英边说边使劲扇动着手里的蒲扇，浓烟更大了。一家三口同时被呛得咳声四起。
许大庆一把把孩子抱到门口，又折回灶间夺过周小英手里的蒲扇，行了行了这水我来烧这饭我来做，许大庆说，你去看好孩子。
许大庆你胆大啦，还要跟我动手是不是，要动手你怎么不敢跟林双喜动手，你老婆孩子被人欺负你屁不敢放，现在还要打我了。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别又让人笑话了。
让人笑话什么呀，周小英嗓子越吊越高了，家里这点破事哪个不知道？我当年是瞎了狗眼，跟了你个木头，这几年来我哪天过舒坦了？你再没用你像巷头来福开个杂货铺，要不就像前巷阿根去承包几个鱼塘什么的，你看你，就只会种地种地种地，钱没挣着到头来老婆孩子还被人欺负……
后巷的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双喜家的扯开嗓子了，要吵关起门来吵，别闹得巷头巷尾都像狗叫一样。
前巷的骂谁狗叫呢？
谁像狗叫就骂谁。
你听你听，周小英激动得脖子都粗了，许大庆你听，人家又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许大庆。她转头对着林双喜家的窗户吼，林双喜你也不管管你家女人，整天乱吠。
大庆家的怎么说话的，村里大队的跟班林双喜开口了，许大庆你看你把她惯成啥样了，该管管了，该管管了。
邻居们又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了，他们有的冷眼旁观有的指指点点，小孩子们脸上浮现了只有在观看露天电影时才有的表情，只有老人们出来劝阻，他们说，都十几年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巷前巷后，巷头巷尾，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关键是要容让，我们这些活了一把岁数的年轻时也像你们一样吵吵闹闹，就没像你们闹这么久的，双喜嫂，大庆嫂，你们都给对方陪个不是，这事就算完了。

3
事情没有完。两个女人就这样吵吵停停停停吵吵，周小英精力更好，在外跟双喜家的吵，在家跟许大庆吵——吵许大庆。
五年前我嫁到你们许家，周小英躺在床上说，我就不该嫁过来的，都是我爹，说什么许大庆算村里有文化的人，我还信了，真不知道我当年怎么就信了。文化，文化有个屁用，文化还能当饭吃？你就说你，会写几个字，比林双喜、来福、阿根他们多念了几年书，念来念去还不是个种地的？我是瞎了狗眼了我。
周小英的声音穿过发黄的蚊帐像蚊子一样在许大庆耳边嗡嗡地响，许大庆专注于这一天家里开销的运算，没精力理会周小英的声音蚊子，真正的蚊子是账本上那此密密麻麻的数字，家里的财政状况不容乐观，几乎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别看每笔开销都微不足道，一旦加起来一座无形的山就堵在家门口了。他不由得在心里轻声叹气，有气他只能叹在心里，不能叹到外面，否则周小英的机关枪会扫射得更猛烈。
第二天天蒙蒙亮，许大庆像往日一样挑起担子去地里摘韭菜花了。周小英骂归骂，毕竟不是全不讲理的泼妇，男主外女主内的乡村传统在他们家里还是有效的。许大庆匆匆刷完牙后周小英的隔夜饭还在热炒，许大庆说算了我先去把韭菜花摘回来再吃。周小英说你慢点能死啊马上就好了，把你饿死了我们娘儿俩还得喝西北风。许大庆只有站在旁边干着急。
饭炒好了，许大庆接过周小英的饭碗挥动筷子就像挥动锄头一样铿锵有力，他那样子哪里像吃饭啊，分明就是在挖地掘金。
慢点能饿死你，周小英边说边倒了一碗水递给许大庆，许大庆接过来喝了一口就匆匆出门了。
盛夏时节太阳比任何时候都出得早，早上五点半天已经亮得一清二楚。到了韭菜地里许大庆卷起裤脚就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六月阳光足，气温高，田地里的韭菜花卯足了劲地往上长，一根茎子从冒出尖尖小头到“长大成人”只需一天一夜，稍不注意漏摘了茎子就会开花，一开花就卖不出去了，只能扔掉或者撒到鱼塘给鱼吃。因此农人们每天摘韭菜花都会比以往多留个心眼，尽管如此，每天都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有些年轻的村里人好吃懒做三两打鱼两天晒网，韭菜地里一簇簇的小白花开得争先恐后，路过的老人就会指着满地白花说，作孽啊。
眼看着还没摘够一小捆，太阳已经冒出头来了。许大庆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摘韭菜花其实是门技术活，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明手快，脚上的移动的速度也要配合得刚刚好，这样摘起来才能数量与质量齐头并进。
早上九点钟，阳光已经像水一样漫遍田间地头了。许大庆伸了伸腰，意外地听到了咔嚓声响，他感到上半身的骨头像要散了似的，他像个怀胎十月的孕妇一样双手叉腰，对自己说了句，老啦，老啦。
周小英在许大庆涣散的目光中走向韭菜地。不能怪她来得晚，她在家里做完早饭还要到镇上菜市场购置这一天的肉菜，回到家里还要给老母猪喂食，再到村中央的井台浣洗一家三口的衣服，做完这一切她才能到田里帮许大庆摘韭菜花。
大半天了才摘这么点，许大庆你早饭都吃到阴沟里去了？周小英边挽起裤脚边说。
咦，这上面的水怎么断了？许大庆没搭理周小英。
许大庆你少转移话题，你给我摘快点。这大热天的。
上面的水真断了，你过来看。
周小英半信半疑地走过去，上面的水真断了。
六月阳光毒，韭菜地里三天两头就得从旁边的沟渠里引水进田，否则一畦畦的韭菜地很快就会龟裂。灌溉的水来自山上水库，近水楼台先得月，越靠近山腰的人家得到的水越多，与其他人相比，许大庆的韭菜地几乎是边缘地带了，水从山上流下来被一户户人家接二连三地拦截到自家地里，到了许大庆这里分一杯羹都是困难，每回都得上去跟人商量一阵，才能得到勉强维持湿田的丁点水。这也是周小英暴躁脾气的来由。
又是哪个拦路鬼，周小英伸长脖颈往山腰望去，是林双喜家的，周小英以精准的目光发现拦路鬼是林双喜家的，好啊，从家里欺负到田里来啦。
先别乱说，许大庆小声地说，我先上去看看，上面这么多户人家，不一定就是林双喜家的。
你去看？等你去看韭菜都死光了。周小英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向山腰，许大庆知道战争又要爆发了，弓着腰追了上去，却哪里来得及。
双喜家的，做人得有个度，可别把人逼急了。周小英说着就要弯下腰去扒开双喜家的“拦路虎”。
大庆家的你干什么。双喜家的放下手上的韭菜花，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止周小英抢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此时周小英的手哪里是手，分明就是闪闪发亮的虎爪，拦在山间沟渠中的小小土堤本来就是临时筑就，经水流一再冲刷早就软得像个烂柿子，在周小英的虎爪的抓扒下瞬间就崩塌了，哗哗的水流像风中猛火往下直冲。
好你个大庆家的，狗爪子够利索，双喜家的说着搬起田埂边的一个大石块往沟渠里砸去，一石激起千层浪，朵朵浪花瞬间开遍周小英全身，脸上尤其灿烂。
今天是没完了今天是没完了，周小英虎爪箕张往双喜家的脸上抓去。双喜家的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双手抓住敌人头发。
这都是干什么呢。许大庆冲上去想要分开两个激战中的女人，然而女人打架岂是说分就分的，她们不打则已一打则粘，两人扭捆在一起像被谁淋了一桶强力胶，刀劈都劈不开。
都疯了这两个女人都疯了，都住手你们都住手，许大庆双手拉开两个女人企图硬生生地横亘在两个女人中间，不料竞被生拉硬扯地粘住了，一时间三个人都分不清哪是手哪是脚了。
好哇两个欺负我一个是不是，趁着我们家双喜不在你们就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了，双喜家的叫道，许大庆你不管好你家的贱货你还帮着来打我了，双喜你这该死的你老婆被人打了你还不来帮忙。
林双喜没来帮忙这不怪他，六月以来村里的治安状况有些不妙，盛夏时节正是丰收的日子，火红火红的荔枝和金黄金黄的龙眼结得漫山遍野，农人们时常是一夜醒来到园子里就发现果子被偷了。为此村里大队派出了精兵强将巡夜，林双喜有幸忝列其中，晚出早归，此刻还在床上躺着呢，哪里帮得了她老婆。林双喜没来，好在田间地头的村里人来了。村里人早就听到双喜家的和大庆家的吵架的声音，起初他们还以为吵几句也就罢了，没想到两个女人竟打起来了，女人打起架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要出人命的，马上就有四五个年轻人跑过来劝架。

4
打架事件后，许、林两家就彻底成为仇家了。本来两家的女人骂归骂打归打，但两家的男人并没有因此而闹翻，男人心眼大点宽点，他们在路上遇到还是会彼此打个招呼，这可让两个女人不舒服了。
林双喜，你老婆被他老婆打了，你还跟他说话。林双喜家的说。
许大庆，你老婆被他老婆打了，你还跟他说话。许大庆家的说。
此后两个男人在路上遇到就只好装作不认识了，特别是当他们的女人在一旁时，他们不得不装出一副要将对方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在这丰收的日子里，村里大大小小的晒谷场上铺满了金灿灿的稻谷，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清香气流，鼻子过敏的许大庆在用耧谷耙翻晒谷子时打了几个喷嚏，周小英又在一旁数落开了，许大庆你好端端的打什么喷嚏，啥时候不打偏偏这时候打，还以为自己是海龙王啊，打个喷嚏能下雨……“雨”字刚出口，周小英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该死该死，什么不说偏说这秽气话。周小英第一次对自己的口无遮拦感到懊悔。庄稼人最是避谶，现在村里到处忙着晒稻谷，什么都不怕就怕下雨，因此周小英一说到雨立即闭嘴了。
雨果然来了。一个闷雷响过，周小英一抬头看到远处的山上好端端的突然就模糊起来，周小英以为自己晒谷子把眼睛晒花了。她取下脖颈上的湿毛巾在脸上擦了擦，再往山上望去，雨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真是见鬼了，周小英对许大庆说，好好的太阳说变就变，快把谷粒盖住。
许大庆早已拿上“竹叶扫”将散散漫漫的一大片谷粒往中间扫拢，周小英扯过边上的编织布，往谷子上盖去。夫妻俩一人一边，拉平了编织布，把稻谷盖得严严实实，再用竹耙、木耙、扫帚死死压住，抢救总算及时，谷粒们安然地躺在布下没让雨淋到。许大庆忙完自家的活后没停下来，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边上另一片稻谷边上，“竹叶扫”哗哗地扫起来，边扫边喊周小英，快到这边帮忙。
周小英在原地跺着脚叫道，许大庆你管好你自家的就不错了，还有那闲功夫去管别人的。
快点！许大庆一时间竟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扫往日“懦夫”的阴霾，竟像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了，话语间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淋湿了才好，让那泼妇家的全被雨水淋湿才好。周小英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拿起“竹叶扫”扫起来了。
旁边晒的一片稻谷不是别人的，正是林双喜家的。许大庆想林双喜夫妻俩怕是没在家，要不然下这么大的雨怎么都没见人影。周小英却想，这夫妻俩真比猪还能睡，这么大的雷声都吵不醒。
阿根夫妻俩也来帮忙了。这片晒谷场不大，仅能容纳三四家的稻谷，许大庆家靠东边，阿根家靠西边，中间的是林双喜家的。阿根夫妻俩拉开编织布往林双喜家的稻谷盖去，毕竟是慢了一步，靠边上的谷粒还是被淋湿了，好在大部分保住了。
阿根，双喜没在家吧？许大庆问。
今天是双喜他丈人六十大寿，他们一家早早就出门了，阿根说，双喜说看这天气应该不会下雨，万一真下雨就麻烦我帮忙盖起来。
原来这样，难怪。许大庆擦着脸上的雨水说。
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得没头没脑，走得也没头没脑，不一会儿乌云已散得无影无踪，太阳又跳出来了，老一辈的庄稼人都说，六月雨下不过田埂，真是一点都没错。

5

林双喜是在第二天中午走进许大庆家门的。那时许大庆一家三口正围着饭桌吃午饭。
大庆在家吧，林双喜人没到声先到。
是双喜吧，进来坐，进来坐。许大庆听出是林双喜，放下饭碗往门口走去。
林双喜的脸出出现在门框边上，又往后面转过去，嘴里说道，瞧你，什么时候变得扭扭捏捏了。
又一张脸出现在门口，是双喜家的。双喜家的笑了，笑得有点尴尬，手里还提着一袋什么。
大庆啊，昨天多亏你们啊，林双喜说，要不是你们，今年这几百斤稻谷就算白收了。
双喜这是哪里的话，许大庆说，大家巷头巷尾巷前巷后的，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再说，昨天替你们收稻谷的主要是阿根和她老婆，我们没帮上什么忙。
阿根都跟我们说了，双喜家的踏前一步说，这是几个苹果，给孩子吃的。双喜家的说着把手上的一袋苹果往许大庆面前送去。
许大庆还要客气几句，他儿子小豹已经叫起来了，苹果我最喜欢吃，我要我要。
周小英一直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她拉住小豹说道，不懂礼貌，吃你的饭！
来来来，双喜家的拿着一个苹果塞到小豹怀里，说，要先洗，洗了才能吃。
快谢谢阿姨。周小英说着目光转到双喜家的脸上。
两个女人的眼睛对视了一下，都避开了，是那种放下过往的尴尬，有点甜蜜的尴尬。

      许立志 2013年9、10月《广州文艺·白云专刊》2014年第1期

榕树上的老人# d# K  _4 C$ G" p' `! j

1

春天以来老人就没一天离开过老榕树。村里人没一个知道老人是什么时候爬上老榕树的，就是老人的儿女也不知道。春耕时节，儿女们忙于田间地头的农活，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老人的存在如同被扔在墙角的一袋地瓜。是老人的孙子发现了老人的所在。
爷爷在老榕树上。小男孩兴奋地报告父母。
村里那么多老榕树，谁知道哪一棵。小男孩的父亲抽着劣质烟丝说。
就是村中央那棵最老的老榕树，要五个人才能张开手才能围住的那棵。
这老家伙丢人给我丢到村中央去了，小男孩的父亲说，你去把他叫回来。
小男孩跑到榕树下，像泥鳅似的溜进围观的人群，他朝树上的老人喊，爷爷，我爹叫你回家。
我不回家，老人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回去。
你不回家我爹会揍我的，小男孩说，每次我完不成任务我爹就会揍我。
那你就别回去了，你上来跟爷爷一起住吧。这里比家里舒服。
不行，我怕毛毛虫，树上有毛毛虫。小男孩脸露惧色说。
爹你下来，跟我回家去吧，小男孩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站在围观的人群外说，爹你怎么跑到树上去了，你快下来。
以后我就住这树上了，我不下去了。你们都回去吧。老人坐在高高的榕树杆上，两腿在微风中与树枝树叶一起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
爹你是不是手脚不利索了下不来，我上去扶你吧。小男孩的父亲说。
你们谁也别上来，谁上来我就从这跳下去。老人说着向前微倾上身。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声四起，小男孩的父亲急忙说，爹我不上去了我不上去，你先坐稳了。
你们都回去吧，老人说，我在这上面呆烦了就会回去，不用你们叫，你们回去吧。
黄昏来临，围观的人群陆陆续续离开了，小男孩的父亲对树上的老人说，你不下来也行，但你总要吃饭吧，我回家叫媳妇给你送晚饭过来。
不用了，我不饿。老人的声音穿红层层树叶来到地面依然铿锵有力。
那行，什么时候你饿了就叫一声，小男孩的父亲转过头对小男孩说，回家。

2

老人背靠着树干，他对自己选的这个位置感到很满意。这是老榕树上唯一一个可以极目远眺的地方，如果从空中俯瞰下来，可以发现形同巨伞的老榕树在老人所处的位置刚好像破了一个洞，透过这个洞老人发现自己的处境有点像井底之蛙，但却没有井底之蛙所必须承受的阴冷和潮湿，迎接他的是时而澄黄时而血红的晚霞以及泌人心脾的晚风。目光所到之处，老人还能看到远处一片片青翠的稻田和甘蔗园，晚霞在天地交接处慢慢地飘过来，停在老人面前，老人不由得伸出长满老茧的手去抚摸，如他想像的一样，晚霞摸起来的感觉像记忆中的棉花糖，软绵绵的，回忆使他不自觉地将摸过晚霞的手指放到嘴边，他伸出发黄的舌头轻轻地舔过指尖，果然有点甜。
夜幕降临后，村里家家户户亮起了橘黄的灯光，榕树上也有灯光，那是村里人装在树上的路灯，一群飞蛾在昏黄的灯光里扇动着瘦小的翅膀，老人眯缝着双眼凝视灯光里的飞蛾，耳边响起了夕阳西下时的叹息。夕阳掉下山时的叹息在老人耳边久久回响，老人又有了一个发现，他发现原来太阳也会叹息，他想，太阳一直会叹息，只是在地上的人听不到而已，只有在高的地方才能听到太阳的叹息，但是屋顶听不到，山上也听不到，只有在树上，只有在老榕树上才能听到。太阳叹息的声音消失后，老人也在树上睡着了。
老人是在一阵嘁嘁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的。老人的眼皮慢慢睁开，看见几只绣眼鸟在啄食榕树果子，太阳在山那边微微露脸，他想起昨天太阳下山时发出了久久的叹息声，而今天太阳升起却没有任何声响，这让他感到奇怪。
沉睡了一夜的村庄开始有动静了。村里人在鸡叫声中醒来，妇人们淘米煮粥，男人则或扛或挑地走向田间地头，开始一天的劳作。老人低头看着路过榕树下的村里人，他发现村里人也在看他，他就提醒他们，走路把眼睛带上，别光顾着看天上了。村里人都笑着走过去了。

3

村里人走后不久，小男孩来了，小男孩告诉老人，天没亮我就想来看爷爷了，是我爹不让我那么早来的，说到这里小男孩突然放低了嗓子，他转着小脑袋瞥了瞥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后他才对老人说，不过，我还是偷偷跑出来了。
你就不怕你爹揍你，老人对小男孩说，你爹会揍你的。
老人的话提醒了被兴奋冲昏头脑的小男孩，他有点后怕了，对了，我爹会揍我的，我忘了我爹会揍我的。
你爹来了，你快跑吧。老人站得高看得远，透过枝枝叶叶他看到小男孩的父亲在巷子那头走过来了。
小男孩转过头去，果然看到用锄头挑着竹筐的父亲走过来了，小男孩撒腿就想跑。
小兔崽子你不用跑，我现在要到田里去，没空收拾你，快给我滚回家去。
小男孩只好低着头走回去。
走快点小兔崽子，我是作了什么孽了，老的不回家，小的整天往外跑，就没一个正常的。小男孩父亲骂骂咧咧地走到榕树下，抬头对老人说，爹，树上虫子多吧，晚上冷吧，回家吧，回家舒服。
树上没虫子，也不冷，老人说，树上还有果子吃，老人说着摘下一颗榕树果子往嘴里送去。
不能吃啊，爹，那果子有毒。
谁说榕树果子有毒了，榕树不但没毒，还养人呢？说起来你的命还是这果子给的，你娘怀你那年，村里闹饥荒，还是靠着榕树果子才活了下来，没这果子哪有你？你不念恩也就算了你还说果子有毒，你良心被狗吃了。
爹你是老糊涂了，我是吃我娘的奶长大的，怎么可能吃榕树果子，吃榕树果子我早死了。
那年大饥荒，你娘别说奶水了，奶都快瘪成一个破麻袋了，哪来的奶水喂你。还是多亏了这榕树果子，你的小命才算保住了。
爹我不跟你争，小男孩的父亲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但是你先回家吧，你老呆在上面不回家，村里人还以为是我这做儿子的不孝呢。
你赶紧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会回去的，我呆不下去了就会回去。
你住树上也可以，但你总得吃点什么啊，不吃不喝怎么行。
我吃榕树果子，吃云朵，饿不死。
小男孩的父亲不再多说了，他挑着竹筐往庄稼地走去。他知道人越老就越糊涂，村里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令他生气的是，没有哪个老人像自己的爹一样，丢人丢到村中央来的，他心想这老家伙不是存心要我丢尽脸面吗，怕别人不知道，还爬树上去了。
小男孩的父亲走后不久，小男孩的脑袋在街边转角处探头探脑地出现了。他其实一直没离开，只是躲在墙角，等父亲离开后再返回。
爷爷爷爷，小男孩仰着小脑袋对老人说，我又来了。
你还没回去呢，你爹会揍死你的。老人再次提醒小男孩。
爷爷，榕树果子是不是很好吃，是不是甜的，我也想吃榕树果子。小男孩显然听到刚才父亲与爷爷的对话，爷爷你摘给我吃吧，地上掉了很多我不要地上的，你摘树上的给我。
你爹忘本，没想到你倒是没忘。你爹是良心让狗吃了，说到底血管里流淌的还是榕树果子的血，这血流到你身上来了。老人说着摘了一颗果子抛给小男孩，说，甜的，很好吃。
小男孩双手合成莲花盛开的形状，像下雨天在屋檐下接住雨滴一样接住老人丢下来的榕树果子。果子比玻璃弹珠小，粉红粉红的，经清晨露水的洗涤后在熹微的晨光中闪闪发亮，小男孩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果子，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块，他感到一阵苦涩的味道立即沾满了口腔，苦涩使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呸呸，小男孩将嘴里的果子吐到地上，爷爷你骗我，果子一点都不甜，是苦的。小男孩一脸的委屈。
胡说，果子明明是甜的，你可能吃到还没熟的，我再给你一颗熟的。老人说着又摘下一颗果子扔给树下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这颗明显比刚才那颗红了些，他想，红的应该熟了，应该是甜的。但是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还还是很小心地用两颗牙齿轻轻咬了一点，但是结果还是让他失望，苦涩的味道再次沾满了口腔。
还是苦的，小男孩抬头对树上的爷爷说，爷爷你又骗我。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发烧的人无论吃什么都是苦的，你快回家叫你娘带你去看病。
我没发烧，小男孩抬起左手煞有介事地摸着前额，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一定是发烧了，榕树果子最甜了，老人说着像吃花生一样往嘴里投了一颗果子津津有味地嚼起来，他感到果子那特有的香甜一下子沾满了口腔。

4

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空气中充斥着闷热的味道。村里有的人家已经打开吊在屋顶的风扇，但是闷热仍然占据了整个房间。人们几乎在同一天早上醒来后看到，地面上一片灰蒙蒙的景象，半湿不湿的，像刚刚拖完地似的，而墙壁上则有细细的水珠渗出来，孩子们这时候就有事可做了，他们一遍遍地向父母询问为什么地上和墙壁会有水珠冒出来。大人们忙于农活，根本没时间理会孩子们的问题。小男孩不敢向父亲发问，他悄悄走到正在灶间炒菜的母亲身旁，指指地面又指指墙上问妈妈，为什么地上和墙上都冒水了？母亲说，等你以后上学读书就知道了。
小男孩搔搔脑袋“唔”了一声，突然喜出望外地跳起来说，我知道了，是土地和墙壁哭了。
但是他的洋洋得意马上被父亲扼杀在摇篮里，把这碗饭给你爷爷送去。父亲指着灶上的一碗米饭朝他吼道。
天气的变化同样波及榕树上的老人。老人在树上的小茅屋里感到阵阵闷热的波浪朝他扑过来。小茅屋是老人自己动手搭建的。在某一个清晨醒来后，老人发现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他才感到这树上好像缺了点什么，马上他意识到自己还缺一个避风躲雨的地方，于是他开始行动了。老人迈开有力的双脚，伸出皱纹丛生的双手，在榕树上摧枯拉朽，仅仅一个早上，他就采集到足够建起一个供自己居住的小茅屋。在收集建筑材料的时候，老人不无感伤地想起自己那过早死去的爹。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爹的形象此刻来到老人的回忆里，显得很不真实，却仿佛触手可及。那时候老人的爹经常带着还是小孩的老人到榕树下捡树枝。那时候的榕树已经在空中撑开一把巨伞了，但还远没有像现在这样遮天蔽日。等树下的树枝捡起来，落叶扫干净，父亲就会爬到树上去，把那些完全干枯的树枝折下来。
这些都是榕树蜕的皮，也是榕树拉的屎尿，父亲告诉还是小孩的老人，我们要帮榕树把这些不要的东西清理干净。
多年前的父亲此刻仿佛就坐在老人身边，一遍遍地跟老人说，那年我还是个孩子，就像你现在一样，十岁不到的样子。那年村里起了瘟疫，整个村的人死了一大半，有力气逃走的都逃了，没力气的躺着等死。但是那些逃出去的也走不远，大多死在半路上了。我爹，也就是你爷爷，发现了瘟疫的天敌，他吃下了一把榕树果子后，病竟然好了。他马上摘了一大把给我们一家人吃，我们的病也很快好了。我们像在沙漠里发现了水，马上通知村里人来吃，但奇怪的是，村里人吃了跟没吃一样，该吐的还吐，该死的还是死，没一个好的……
爷爷爷爷，小男孩的叫声把老人从回忆里拉了回来。老人看到小男孩提着个小竹篮，他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老人在树上吃了七八天的榕树果子，后来他感到饿了，榕树果子再怎么吃都吃不饱，才接下了小男孩送来的饭菜。但是他每天只须要一碗饭，水则不须小男孩送，每天清晨树叶上的露水已足够解决老人一天的干渴。
老人拿出自制的带钩绳索一圈圈地放下去，像在井台提水一样把饭菜提上到树上来。这根绳索是老人采下榕树垂在空中的根须扭绞而成的，老人用力一拉，感到比家里的绳索更结实。
很快老人就把一碗饭菜吃完，他把碗放进竹篮，用自制绳索吊着放下去，小男孩从木钩上取下竹篮，老人再把绳索收回去。
快回去把，出来太久你爹又要揍你了。老人咂吧着嘴对小男孩说。
爷爷，我问你一个问题。小男孩仰着小脑袋说。
你的问题真多。老人说着呵呵地笑了。
爷爷，为什么家里的地上和墙上会冒水珠？我不敢问我爹，我爹会揍我的，我问我娘，是不是地面和墙壁哭了，我娘说等我上学就知道了。
那是回南天，回南天你不懂，其实就是屋子在哭。那些冒出来的水珠就是屋子的眼泪。那么小一间屋子，却住了那么多人，每天地面被人踩来踩去，墙上被人贴这个钉那个，屋子能不哭吗？
屋子真可怜，小男孩弯着嘴角说，要是屋子像人一样有脚就好了，那样它就可以跑起来，就可以逃走了。
谁说屋子没脚？只是你们没看见而已，老人说，我在榕树上就可以看到屋子的脚，层子在晚上你们睡觉的时候就会走动，可每次都走不了多远，天就快要亮，屋子的脚就像鬼一样，见不得光，他就只能停下来，等天黑时再跑。
爷爷爷爷我也要到树上去看屋子的脚。小男孩显得异常兴奋。
你就不怕你爹揍你？
怕，但我还是想看屋子的脚。
就算你不怕你爹，晚上树上黑漆漆的，你不怕？
有路灯。小男孩指着榕树下的路灯洋洋得意。
有路灯才可怕，路灯到了半夜，经常一闪一闪的，有时暗有时亮。
小男孩倒退了几步，他怕了。对时暗时亮的路灯的害怕，打败了对屋子脚的好奇。
有一天我也会走的，老人说，我的脚比屋子的更长更有力。
你走到哪里去？还没从害怕中回过神来的小男孩问。
我会走到白云上去，让白云载着我到天上去。

5

榕树上的叶子开始由绿变蓝了，初夏的一个早晨，小男孩的父亲挑着担子往田间地头走去时，像往常一样抬头看看树上的老人。与往日不同的是，这天他没有看到老人，他以为老人是在小茅屋里睡过头了。直到中午他从田里干完活往家里走去，仍然没有看到老人的身影。他就朝树上叫了一声“爹”。没人答应，他想，这老家伙还午睡了。回到家后他叫小男孩给老人送饭去，小男孩到了榕树下叫了声“爷爷”，没人答应。他于是提高嗓音又叫了一声，还是静悄悄的。小男孩一连叫了十几声，到头来他除了自己的声音什么都没听到。他想爬到树上去看看，又怕被父亲知道了就要挨揍了。他站在老榕树下想了想，还是决定跑回家去如实报告。
我把嘴巴都叫酸了，爷爷还是没答应。小男孩委屈地报告爹娘。
这老家伙难道从树上下来了，小男孩的父亲说，走，去看看。
小男孩一家三口在树下叫了半天，还是没见老人的声影，父亲终于不再浪费口舌了，他决定爬到树上去看个究竟。
小茅屋里空空荡荡，除了一根相貌奇特的绳索和几个用树枝树叶编成的小玩意，再没有其他。
小男孩的父亲从树上下来以后，问了住在附近的人家有没有看到老人，每个人都说没有。
你昨天送饭的时候爷爷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小男孩的父亲只能询问儿子了。
昨天爷爷说的跟以前一样，就是叫我快点回家。
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了。
没人看到他从树上下来，树上又没人，难道这老家伙还能跑到天上去？小男孩的父亲嘀咕着。
这话提醒了小男孩，他像突然得到心爱的玩具一样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有一天爷爷对我说，他要走到白云上去，让白云载着他到天上去。

                                       2013年9月初稿
                                                         10月二稿
                                                                  2014年1月定稿

存档：一份报纸带给我的成长 (2014-02-16 21:4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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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盛夏的乡愁》             “故园行吟”                      第89期
诗歌《梦中秋》                   “故园行吟”                      第99期
征文《雨淋淋》                   “产线的那些人那些事儿”          第104期
影评《走下去，活下去》          《一九四二》                      第107期
诗歌《秋天的诗》                “故园行吟”                      第109期
征文《“唐总”》                “产线的那些人那些事儿”          第113期
散文《晚霞与爹》                “俺爹俺娘”                      第115期
散文《日子好过年难过》          “过年故事”                      第117期
影评《对的人，终会遇上》          《北京遇上西雅图》                第123期
时评《不“拼爹”，你也行》       马云卸任演讲                   第129期
时评《莫让理性抗议变成网络狂欢》 “校长，开房找我”                第131期
时评《一把公交大火，烧出人性冷漠》厦门公交纵火案                   第133期
时评《金榜题名，因为爱情？》    “得到全市的美誉，得不到你的驻足”  第135期
时评《冯导，看你的》                冯小刚担任春晚总导演             第137期
时评《“大师梦”，该醒醒了》       王林“大师”                   第139期
时评《武林大会，忽悠了谁》          天山“武林大会”                第141期
时评《当风油精遇上祖母绿》          微博“炫富”大赛                第143期
诗歌《一个人的秋天》             “故园行吟”                      第149期
影评《如果爱情不如诗》             《我想和你好好的》                第151期
影评《虚假而真实的世界》          《楚门的世界》                   第155期
影评《黑夜过去，总有阳光》       《美丽人生》                      第157期
影评《平平淡淡才是真》             《私人定制》                      第159期
影评《生命与自由的救赎》          《肖申克的救赎》                第161期
影评《无法抵达的海上桃源》       《海上钢琴师》                   第163期

《富士康人》简介：
《富士康人》由富士康科技集团主管、主办，2010年10月14日创刊于集团深圳总部，深圳市十佳新锐企业期刊。报纸逢周四出版，每期8个版、发行22万份，覆盖富士康科技集团大陆地区各主要园区，为国内发行规模最大的企业刊物。《富士康人》以打造百万富士康基层员工的“草根知音”为己任，以“用心记录身边的平凡”为办报宗旨，深受广大富士康人的喜爱和欢迎。“柔软时光”为《富士康人》文艺副刊，主发员工散文、小说、诗歌及书画作品。

我最喜爱的城市（没有之一）

今天在《南方都市报》看到一篇对潮州市委书记许光的专访，“6年内潮州GDP需年均增14%”，书记表示鸭梨山大。看完这则专访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无论对于国家还是地方，经济发展都是重中之重，也是历史发展之必然。另一方面，对于喜欢潮州的人来说，“历史”与“文化”是他们对潮州一往情深的根本原因，诚如市委书记所言：“潮州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开始建制，距今已有1682年历史，是“潮文化”的发祥地。目前，全市共有12个项目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有16名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省级非遗项目和传承人分别为12项和36人；全市现有文物景点1400多处，其中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9处。”而随着“工业进园”的到来，可以想像未来几年历史古城将在拆了又建建了又拆以及浓重的铜臭味中完成GDP年均增14%的任务，但那时的潮州还会是大家一直喜欢的潮州吗？这样的心情很像我们年少时喜欢某一位姑娘，我们希望姑娘一直保持她独有的清纯，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再单纯的姑娘也要步入这花花世界去面对扑面而来的冲击。
历史大势不可阻挡，只愿潮州向前迈进的步伐不要太赶，韩愈老先生一直在注视着您呢。

(2013-08-21 22:48:43)

在大大的绝望里，小小地努力着

   如果说以前人们对于郭敬明的种种嘲讽攻击只是“乌合之众散兵游勇”，那么这个夏天《小时代》的上映则让分布于神州大地的各路神魔同心协力群起而攻了。遗憾的是，在各种批评中我们很少看到对于电影本身的探讨，更多的是延伸到电影之外的对于郭敬明的冷嘲热讽甚至人身攻击，说他炫富，价值观有问题，误导青少年——他的粉丝都是90后、00后，这得毒害多少祖国的花朵啊。
关于误导青少年一说，其实他的“宿敌”韩寒已经在《系统提醒你，以下内容包含不良信息》一文中作了有力的反驳：“我们的青少年，仿佛是一看见露点照片就要上街强奸的；一看见第一滴血就要拔刀捅人的；一看见历史真相就要暴力游行的……”当很多成年人在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他们的后辈、整天杞人忧天这样下去自己的儿女会不会变成“跨掉的一代”时，他们似乎忘了自己曾经也是长辈眼里“跨掉的一代”，所以说，其实很多事情没必要过分操心，每个人都会经历那些必经阶段，每个人也必定走向成熟，那些拿着“脑残粉”这顶帽子到处乱扣的人，是否记得自己也曾疯狂地迷恋过某位明星？
   实际上很多人在骂郭敬明的时候很难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嫉妒。他们就是想不通自己明明比郭敬明高，明明比郭敬明写得好，可就是没有人家有钱，没有人家那么多粉丝，而郭敬明对财富和物质的向往一直以来又是毫不掩饰的，这就让很多人愤愤不平了——你有钱也就算了，你还赤裸裸地秀出来！
于是有意思的问题来了，既然“炫富”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骂声，为什么郭敬明仍然不为所动依然自我？在新一期的《时尚先生》里，多少可以瞧出端倪。这篇题为《郭敬明与他的成功强迫症》的采访中，有这样几段：

“不久，妈妈去上海看他，母子俩搭地铁出外。第一次坐地铁的母亲不会刷卡过旋杆，先进去了的他站在里面发急，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帮了他们。他刚想开口说“谢谢”，却听见对方低声地说了句，“册那，戆色特了。”(操你妈，笨死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他，还有听不懂上海话而一直对她点头感谢的妈妈。
   “那一瞬间我握紧了拳头，可是却任何事情都不能做，因为不想让我妈妈体会到这种羞辱。如果不知道，其实就等于没有发生过。只剩下听懂了这句话的我，站在原地气得一直发抖。”

可以想像这件事在年少的郭敬明心里刻下多深的阴影。实际上类似的情景很多人应该也深有体会：在农村老家的父母第一次进城看望在城市里学习工作的儿女，那种茫然和担惊受怕——怕一个不小心在公共场合让儿女丢脸了。
文章接着写道：
“家境平凡的他也从那时起开始领悟到了金钱的重要性。在学校的食堂买午饭时，他有时想买一碗蒸蛋，可就连这个钱都拿不出来。他喜欢喝学校卖的珍珠奶茶，却不能每天都喝，否则就没钱买鞋子了。他只带了两双鞋子去上海，还都是夏天的，到了冬天，脚就冷得发痛。
学习影视编导的他一入校就被要求买一台照相机、一台DV 和一台高配置的电脑。他犹豫了一星期，才拨通家里的电话，小声地告诉妈妈。过了足足一个月，他才收到家里寄来的钱。一直到今天，他都没有问过妈妈，那笔钱到底怎么来的。
   大一未成名前，他和阿亮相约去世纪公园看过一次烟花，入园票价80块，他只有60块。他们只能站在门外，仰着脖子看到烟花在头顶炸开，他和其他那些不愿或不能买票的人一起欢呼起来，心里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进入公园。”

因此后来对于奢侈品他是“ 带着一种快意的恨在买”，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北京爱情故事》里的石小猛，那个与富二代程锋形成鲜明对比的穷二代，他几乎是以控诉的语气对好友吴狄说：“我们应该让他们看看我们到底是谁，我们应该让这个世界看看我们到底是谁，我们应该让他们都知道知道我们到底能干些什么。”我想这句话也是成名前的郭敬明无数次对自己说的。所不同的是，虚构世界里的石小猛以出卖爱情为代价换到所谓的“成功”，而现实世界中的郭敬明是通过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奋斗名利双收。在这样一个拼爹的时代，没有任何背景的郭敬明靠自己走到今天的高度，难道不值得鼓掌？他不掩饰自己物质的一面，同时也强调他的成功是通过自已的努力拼来的：“你千万不要觉得任何一个人的成功是侥幸来的，或者什么运气好，绝对没有这样的理论。他能站在这个位置，一定吃了多少你不知道的苦。所以我很看不起一些人的心态就是，随意去否定一个成功的人。我就跟你讲，他能够今天站在那个位置，一定就是有很厉害的地方，要么就是你不知道，要么就是你看不到，要么就是你做不到，你豁不出去，你付不出那么多的代价。”

回到电影，《小时代》是一部目标观众很明确的青春片，也就是影评人所说的“粉丝电影”。所以粉丝不会在意电影要承载多少现实意义和人文关怀，他们在意的是电影里属于杨幂、柯震东等偶像的戏份够不够多，电影对小说的再现程度有多高，演员是否能演活自己追了五年的小说中的人物，画面美不美……从这些角度看，电影《小时代》显然做到了，并且超额完成。哪怕说到炫富拜金，电影里也不是只有赤裸裸的金钱和物质，更多的是关于四位闺蜜的友情和青春，当很多年轻观众看到四姐妹抱着装有比赛服装的箱子，脱掉高跟鞋赤脚在高架桥上努力奔跑时，他们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这样的泪水绝没有半分虚假做作，因为这就是他们的青春。再说到演员，杨幂，郭采洁，郭碧婷，谢依霖分别把林萧、顾里、南湘、唐宛如演活了，特别是顾里和唐宛如，一冷一热，远远超出读者的期待。而说到电影歌曲，宣传曲《时间煮雨》，片尾曲《热雪》，主题曲《我好想你》，每一首都可以让你开启单曲循环模式。
说了这么多，脑残粉的帽子很可能已经被扣上。所以必须澄清，对于郭敬明作品的喜爱是多年前的事了，从2010年开始，我就很少再涉猎他的作品。这是成长之必然。我当年最喜欢的是《夏至未至》，那时候腐女文化还未泛滥成灾（现在看来这本小说更适合叫《基情燃烧的岁月》），书中傅小司和陆之昂的兄弟情让我数度眼角泛红鼻子泛酸，这是郭敬明的本事，他总是能把青春岁月里的那些喜与悲，爱与恨，绝望与梦想刻画得丝毫毕现诩诩如生，这是很多作家做不到的。现在，当我看到一部电影竟在短短几天内成为一种现象，我想我也应该说出点个人的感受。当然，如今的郭敬明早已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作家，而是身经百战的“百变星君”，他可以根据周遭环境的变化随时改变自己的形象，对于记者和对手的各种尖刻提问他或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或是一引一带将问题消于无形，犀利如乐嘉，在节目中也不得不对他俯首称臣，遑论其他人了。
最后以影片中的一段台词作为结尾（尤其喜欢最后一句）：我们活在浩瀚的宇宙里，漫天漂浮的宇宙尘埃和星河光尘，我们是比这些还要渺小的存在。你并不知道生活在什么时候突然改变方向，陷入墨水一般浓稠的黑暗里去。你被失望拖进深渊，你被疾病拉进坟墓，你被挫折践踏得体无完肤，你被嘲笑、被讽刺、被讨厌、被怨恨、被放弃。但是我们却总在内心里保留着希望，保留着不甘心放弃跳动的心。我们依然在大大的绝望里，小小地努力着。

                                                      2013-7-10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袭黑色长衫，头戴白色礼帽，面容冷峻，雨幕中举手投足皆显宗师风范，这是王家卫与梁朝伟共同为观众塑造的叶问的银幕形象。《一代宗师》以一场美轮美奂的雨中武戏拉开序幕，然后是典型的王家卫式的银幕叙述：“我是广东南海佛山人……”
经过八年筹备，三年拍摄，王家卫的首部“功夫巨制” 《一代宗师》终于在2013年1月8日与中国内地观众见面。与王家卫之前的影片一样，《一代宗师》的拍摄曲曲折折，由于王家卫独特的拍摄风格与影片本身拍摄的难度，《一代宗师》曾一度被网友调侃为“一代失踪”，而影片里的各位大腕也吃足了苦头：梁朝伟在学咏春拳时曾被师傅踢断左臂；章子怡则“从训练到拍摄，身体一直在一种超负荷的状态下，接近崩溃的边缘”，而张震由于角色的需要苦练三年后竟戏剧性地成了全国八极拳冠军……
与以往电影里那个灯红酒绿痴男怨女的小世界不同，王家卫在《一代宗师》里想要呈现的是一个“大世界”，他已经不满足“一条街”“一群人”，而是要重现“一个时代”。于是除了可以听到那些王家卫式的台词如“在我离开佛山那天，我有话想跟她说，但是没说出口”“我踏出这一步的时候，我以为有一天我还会回来，想不到那次是最后一面，从此我没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回头无岸”，我们还能看到那个武术的黄金时代——民国武林错综复杂的门派关系以及一代宗师叶问是如何凭“一口气”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艰难生存，最后将咏春拳发扬光大。
影片上映后引发了正反两极的评价，赞者认为该片画面唯美细节考究，是王家卫成就自己“一代宗师”的力作，弹者的批评则集中在章子怡饰演的宫二戏份比例大于梁朝伟饰演的叶问以及赵本山小沈阳师徙二人的出场破坏了影片整体的氛围。这样两极的评价在别的导演那里并不常见，可在王家卫这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位“神秘的墨镜先生”一向以不按常理出牌著称，他注重的不是故事的叙述是否完整，而是人物内心的情感世界，他的画面叙述从来都是诗意的叙述而不是条条框框的叙述，他更看重的是一代宗师的“精气神”，这也是梁朝伟版的叶问比甄子丹版的叶问更出彩的地方，甄子丹版的叶问是实实在在的“练家子”，而梁朝伟的则是由里而外散发出宗师的风采，从这个角度看，《一代宗师》里叶问的戏份少于宫二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同于王家卫之前那些“叫好不叫座”的作品，《一代宗师》截至1月21日票房已破2.5亿，这是王家卫“之前所有电影票房的总和”，让那些批评者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而王家卫多年的辛苦也得到应有的回报，这与影片里的叶问倒是十分相似：一九七二年，叶问病逝香港，这位“一生经历光绪、宣统、民国、北伐、抗日、内战，最后来到香港”的一代宗师以自己多年的努力使咏春拳传遍世界，坚持总有回报，王家卫最终与叶问站到一起，共同证实了影片中那句经典台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2013.1.22

1 《北京爱情故事》

虐心之至，几度看得差点当场倒下，感觉心被无形的刀割着戳着。石小猛与程锋的距离，屌丝与富二代的距离，兄弟间因为一个沈冰而决裂，爱情与面包如何选择？张译的演绎最为精彩，那种心比天高却又在现实面前屡屡挫败的无力感，挣扎与徘徊几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第14集里，与程锋父亲在房间里的那场戏就是面包与爱情的战争戏，石小猛一手拉开门要往外走，程锋父亲抓住他的手要把门关上，这一幕布堪称经典，程锋的父亲，这位久经商场看透世事的老人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向眼前的年轻人道出残酷的现实，字字如针句句滴血：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交易的”“廉耻不廉价，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有能力讲什么廉耻的”“女人只是男人的面子，财富和地位才是男人的脊梁，没有女人的男人还是男人，没有金钱的男人，就像是被抽了脊梁的软体动物，永远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来。爱情不是空中楼阁，它是需要强大的物质基础来做地基做保障的。 ”
哭了几次。一次是石小猛与沈冰说分手，一次是石小猛在“功成名就”后回忆起与沈冰在一起的日子，对着镜子面部肌肉开始扭曲，这时候汪锋的《再见青春》恰到好处的响起，石小猛放声痛器，，还有一次是程锋在看守所里对着父亲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爸……这一喊让我眼泪一下子决堤似的涌出。 98分

2 《北京青年》

重走一回青春，这句口号喊出多少正步入而立之年的年轻人的心声？
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四个堂兄弟踏上重走青春之路，印象最深的一幕是四人经过重重困难终于逃离成功，当汽车在马路上的斜坡那头向镜头驶来时，汪锋的《怒放的生命》前奏响起，那时的我差点跳起来，仿佛一切困难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世界无限美好，阳光一片灿烂，生活充满希望。
最出彩的人物是屈玥饰演的王越，这位女背包客的见识与睿智，美貌与知性无不让我赞叹不已。本来对这部剧评价甚高，可惜中途闯进一位任知了，大大破坏了原剧的味道，后来的剧情几乎由这位疯子来带动，这是最低级的编剧手段。
与《北青爱情故事》一样，该剧的亮点也是汪锋歌曲的加入，《怒放的生命》《勇敢的心》《存在》，这几首与北爱里的《北京北京》《再见青春》共同修改了以往汪锋在我心中的印象。之后疯了一样狂听汪锋。 90分

3 《我是特种兵》

小庄与小影的爱情让人感叹。
小庄离开部队后成了自由职业者，开始在网上写下自己动人心魄的经历，这本名为《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的小说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读者丫头成了忠实的粉丝，并发展出一段感情。丫头与小庄那过早死去的女友小影长得太像以至他分不谁是谁。刘晓洁是全剧的亮点，清新脱俗可爱动人，谷智鑫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桀骜不驯让我十分着迷，以至后来看不下吴京饰演主角的第二部，我觉得庄焱这角色再没人比谷智鑫更合适了。
孤狼B组，老炮、狗头老高、驼鸟、卫生员、苗连…… 每一个都让人印象深该。
遗憾的是后来看了原著《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作为集原著、导演、编剧于一身的刘猛，文笔实在一般，兴奋地浏览了几页后就再看不下去了。当然作为导演和编剧，刘猛无疑是成功的。 97分

4 《老友记》

经典中的经典。
美国NBC电视台从1994年开播、连续播出了10年的一部幽默情景喜剧，也是美国历史上甚至是全球范围最成功、影响力最大的电视剧之一。
罗斯、钱德勒、乔伊、菲比、莫妮卡、瑞秋，每一位都各具特色活龙活现，前两季罗斯十分抢镜，到了第三季，钱德勒大有后来居上之势抢了罗斯的风头，可惜这风头保持到第五季就被乔伊抢走，而一直抢风头的是菲比，几乎每一集她都是笑料最多的。
提到《老友记》自然就会想起国内的《爱情公寓》，这部被批抄袭《老友记》的情影喜剧实际上只是在对它的外国前辈进行蹩脚的模仿，无论演员的表演还是台词的设定以及故事的叙述，都是无法与《老友记》相提并论的，尽管如此，《爱情公寓》还是做得很不错的，怪只怪它的前辈太强大了。
值得一提的是，五季《老友记》看下来发现英语竟变得不再那么陌生，认识了很多单词，实属意外收获，等到十季全看完，相信最基本的生活用语都能明白了。99分

5 《一九四二》

   一九四二年，中国抗日战争处于战略相持阶段，这一年的河南在面临战争的同时，又遇上蝗灾与旱灾并发，三千万河南灾民踏上了逃荒之路，“与此同时，世界上还发生着这样一些事：斯大林格勒战役、甘地绝食、宋美龄访美和丘吉尔感冒。”影片接下来的旁白暗示了在当时国民党政府眼里，世界上的很多事甚至丘吉尔感冒都比河南的灾情重要，同时也暗示了编剧刘震云与导演冯小刚要呈现当时的世界格局，打造一部具有国际视野大片的野心。
   从1993年冯小刚看中剧本，到2012年拍摄结束及至上映，冯小刚用了近二十年来完成他的“心愿之作”，其间经历的困难艰辛唯有导演自己清楚，以至于冯小刚在微博上说，“我为此赌上之前十二部影片积累的人气，我相信我对观众的判断。我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即使输得精光也无憾。”
   影片中那些十分逼真的轰炸场面堪称经典，鲜血与肉片齐飞，烈火共伤口一色。当时我邻座的一位女孩屡屡掩面尖叫，只差没当场晕厥。
跟很多看过该片的观众一样，看完电影之后我几乎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恨不能像猫一样用舌头把碗舔得闪闪发亮。
   这是除了《肖申克的救赎》以外，最让我震撼的一部影片。在那样的年代，人是怎么活下来了？人的尊严在食不果腹的情况下还剩多少？一九四二年的河南大饥荒其实只是中国人一路走来的历史缩影。  98分

6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一个少年与一头老虎在海上漂流，半敌半友，在生存面前人和动物的关系是怎样变得微妙的？
   该片最让观众赞叹的无疑是美轮美奂的画面以及波澜壮阔的视觉冲击。整个观影过程我都在心中重复问李安：“这么牛C的画面是怎么拍出来的？遗憾的是由于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导致两个多小时中有半小时在打瞌睡……
   前一部让我震撼的李安作品是《断背山》，现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再次征服我挑剔的眼光，在我的个人中国导演排行榜中与姜文、张艺谋、冯小刚并列，此四人任何一位到国际上去比都毫不逊色。 97分
   最后引用影片中的一句台词作为此次影视篇的结尾，也算为2012的总结：
   All of life is an act of letting go, but what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

梧桐山巅

一月二十号，阴天。与友人小周、小明同登梧桐山。
早在一月前，闲聊中就说起过独自一人登梧桐山的经历。小周说他几个月前一个人站在梧桐山顶的巨石上高唱“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像矗立在彩虹之巅”，听得我热泪盈眶热血沸腾，我说我是去年一个人去梧桐山的，中秋节那天。我到了小梧桐望着前面群山巍然屹立而山路则如羊肠，大梧桐还在云里雾里，当时人又少，虽很想再往前走可一想，要是半路遇上猛兽劫匪可怎办？搞不好暴尸荒野也不是没有可能，挣扎许久终究还是铩羽而归。他表达了对我的鄙视我表达了对他的佩服，然后当场拍板近期定要一起登顶大梧桐。
早上好好的太阳到了中午竟莫名消失了。提起资金问题，一阵商议后决定每人出资一百，先到超市采购“午饭”，剩余的即作晚上火锅费用。一路上（此处由于时间以及空间限至略去一百万字……）
到了山顶只见大雾蒙蒙，俯瞰鹏城不觉间激动万分欣喜若狂，二话不说撕心裂肺地唱着，确却地说是喊着汪锋的歌：《怒放的生命》《存在》《北京北京》《再见青春》：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多少人走着却困在原地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多少人爱着却好似分离多少人笑着却满含泪滴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我该如何存在
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儿死去我在这里祈祷我在这里迷惘我在这里寻找在这里失去
再见青春再见美丽的疼痛再见青春永远的故乡再见青春再见灿烂的忧伤再见青春永恒的迷惘
全不顾众游客以看待疯子一样的眼光看我们，当然其中也不乏性情中人与我们一起疯狂。傍晚下山途中小周站在悬崖边对着香港方向高喊：“某某……我爱你……”我很自然地模仿某某的声音回复他：“某某某，我也爱你……”
晚上下山后与匆匆赶到的小喻一起到小肥羊吃着火锅唱着歌，就差没被麻匪劫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说起以后打算，我说我准备学习小肥羊的成功经验也开一家火锅连锁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大肥猪……言归正传，这次梧桐山之行应是最后的疯狂吧，想到那天的兴奋疯狂，自己都觉得不可思义。想想曾有过的疯狂：在大雨中把伞扔掉；在聚餐时唱得酩酊大醉，在KTV成麦霸……我性格里的双重性无疑让人惊讶，一个平素内敛稳重的人在特定的场景是可以抛开一切high到底的……那天在梧桐山颠万千思绪涌动不已，茫茫大雾中竟看到自己在悬崖上醮墨挥毫抒发万丈豪情或者五味杂陈：

梧桐山巅

大雾封锁群山
封锁我以万千镣铐
以悲风狂喜
我浑然不觉我要歌唱
一千首都不够，一万首都太少
我的呐喊开天劈地
万人都要为我欢呼
都要为我开垦万亩村庄的稻田
鹏城第一峰又如何，珠穆朗玛又如何
生死，又如何
站在山巅我鲜血燃烧骨头疯长
无视太阳的光芒，无视悬崖如墓碑
如若我死去墓志铭也要由我自己书写
我渴望拥抱祖国大地
以血肉之躯扛起农业
扛起民族不朽的语言
万头烈马都将因我落泪
我的泪飞流直下，直下万丈深渊
老不死的李白你好
相隔千年，不如你我同饮共醉
不如一起点燃心中怒火共戏诸侯
在死去的历史中活着
完成祖先未竞的事业

冷铜声 · 发表于 2014-11-22 10:50

辛苦了

孤瑾野影 · 发表于 2014-11-22 14:09

冷铜声发表于 2014-11-22 10:50; i. c3 N- p$ @' {
辛苦了

谢谢，好诗不应该被埋没，尽一点微薄之力而已。

清浮荷 · 发表于 2014-11-22 17:38

越读越痛心

孤瑾野影 · 发表于 2014-11-22 20:59

清浮荷发表于 2014-11-22 17:38
: j/ A0 S' z* n越读越痛心

说不出来的滋味。

冷铜声 · 发表于 2014-11-23 09:54

孤瑾野影发表于 2014-11-22 14:09
0 h: m! e# [8 n1 J+ C. |% o- T谢谢，好诗不应该被埋没，尽一点微薄之力而已。

虽然看到相关报道，但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以为又是炒作，现在从你这里看了几首，正考虑要不要选二三首短的发于《刀锋自在诗歌》（自办民刊，无稿费）第3期，因已经排版好了，增加内容可能会引起一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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