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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地成佛 太阳落山，山浑厚而饱满 夜幕临水，水丰腴而柔软 今夜，四面的青山将我包围 悬崖处，那座小庙忽明忽暗的灯 竟也成了茫茫山野中唯一的门 我眼盲，万物的声音涌入耳根 此时，山、水、月、风、鸟、兽 皆成了芸芸众生 色即是空，一夜桃花映山红 空即是色，万里无云蓝如澈 清晨第一道光打在我的脸庞时 心中隆起一千座寺，立地成佛 陕北的山 风过大山，转了几次弯 水过大山，曲折九连环 我跟着羊群过大山 它们低头吃草，我抬头看天 他们抬头看天，我就低头嗅土香 都说陕北的黄河像妈，黄土高坡像爸 我看了二十几年的沟沟壑壑的大山啊 横看，竖看，都像我的家 一头牛病倒了 一头牛病倒了 就像天空捅开一个大窟窿 一头牛病倒了 那片沃野 再也开不出半朵野花 岁月的尖刀割破细嫩的脚掌 血液灌溉了 四十亩良田 杂草遮住 流泪的脸庞 不诉说 七十年的沧桑 一头牛病倒在先人的足迹中 四月的挽歌揉碎了九盏油灯和六两美梦 断了一根辕的牛车 坏在了 千里之外 夜色怎能掩藏成千上万颗 金色的补丁 没有人 撑起那枚照亮归家小道的路灯 指间燃起的青烟 英雄 经不起一秒钟的怀念 秦始皇 梦见了美人和桃花 赶路的刺客 淌过了几条大河 没有人记得 一段历史和一个老农民的故事 一头牛病倒在一根弯曲的脊梁骨中 只有风声低吟和人声鼎沸，据说 村庄后树林中有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 用镰刀割腕自杀 陕北的黄河，我的母亲 1 一条河衔接着千年的历史，大浪把往事淘成白发 一条河潜伏在祖国的胸口，乳汁灌溉了九省大地 一条河养育着一代代儿女，每个子民与你血脉相连 一条河繁衍着一个个县城，每个村落都是你身上掉下的肉 其实这条河有名有姓，姓黄，名河 2 黄河的黄，是泥，是沙，是黄土高原的皮肤 黄河的河，是鱼，是虾，是陕北渔家的号子 黄河也是一匹奔腾不息的马或一位多子的母亲 把疼痛和苦难镶进子宫，把勤劳与善良融入血液 所以我总是固执地以为 榆林姓黄，府谷姓黄，甚至我也姓黄 3 芦苇的低处，微弱的灯火不语，河水有时候会讲述 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有时候会讲述 某县城或某乡村的趣闻与故事，当然有时候也只讲 一对普通的打渔夫妇 浑浊的河流带走不一样的语言和歌声，也带走 不一样的姓氏与种族 4 日继夜赴的是谁的疼痛，风俯身抚摸河岸的沧桑 沙堤掩埋历史的伤口，桨声与橹影接连埋下伏笔 我欲用一只帆船将历史真相揭穿，江涛滚滚 多年来没勇气横渡黄河，借着夜色一口饮尽河水 脊骨比水柔软，我敞开衣服就有八百里河川 5 黄河之水天上来，我与他一样喜欢写诗 我时常想起李白，想起那个诗歌最鼎盛的年代 多少迁客骚人慕黄河名而来，再留下千古绝句而去 终归都是过客，而我却不同，二十多年了 我一直分不清乳汁与河水，分不清小米和沙粒， 也分不清黄河与父母与我的关系 而黄河，我写诗歌颂是因为感恩 6 河淌过我的眼睛和大地的心脏，一滴眼泪 汹涌成巨大的波涛。我以水鸟的姿势贴进波光粼粼的 水面，所谓的自由不过是靠岸后永久停留 河辜负了我一生的光阴，既然逃脱不出你的手掌 那就心安理得的在你胸口开花，结果 7 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你，黄河 可是那根纤绳会把我的心捆绑一辈子 我走得越远绳子就会勒得越疼 就像我爱你，黄河！这罪名 跳进你也洗不清 思乡 离开的日子太久 我把故乡的消息 盼成 模糊的地平线 多少山 多少水 多少个夜晚 才能拴住 一颗漂泊的心 请不要安慰 一张流泪的脸庞 于是半杯酒就淹死了故乡的月亮 许多心事 写在纸上再燃成灰烬 北归的燕子 可否看见渴死在半路的灵魂 一步一跪 一寸一个归心似箭 那些丢在途中的诗歌 被哪个赶路的游子拾到 昨夜 梦中年迈的母亲依着门槛 把所有的归路望穿 床前落了一地的白霜 并非李白的月光 只是 墙上的影子缩成故乡的模样 一张照片 我想给你拍一张照片 不洗脸，不梳头，不化妆的最好 站立，坐着，表情一定不要拘束 发如野草，其间掺杂着白霜、露水、野花或麦粒 目若清泉，可以倒映出青山，白云，飞鸟和蝴蝶 若把焦距拉得近些 定能看清脸上雕刻的千沟万壑 藏风，掖雨，还有牛车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辄 若把焦距拉得远些 定能圈住那张又弯又硬的大弓 顶天，立地，也能扛起那把自力更生的锄头 当然指间必须夹上一截自制的劣质香烟 这便是一个农民最得意的特写 外婆的月亮 外婆 倔强得像块石头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 总要亮起一盏灯 她说 这样远去的亲人便能识得 自家家门 不至于走失 我不相信神或鬼的存在 可我相信思念 相信爱 相信每一盏淡淡的灯 都是掉在人间的月亮 想念外公 您哭着 和您当初来到这世界上一样的表情 静静地走了 眼泪在外孙的笔下凝成 所有疼痛的句子 外公 外公 您不是四月凋谢的最后一朵花 最后一根扑倒在这片土地上的脊骨 您只是安静成了我们再也捕捉不到的暖烘烘的阳光 或者是微风 还有鸟语花香 后来的日子 我喜欢和每一个早晨的九点深情拥抱 胸口蓦地就温暖起来 一头牛病逝了 一头牛卖掉了 诗人用瘦弱的肩头扛起 生锈的铁犁 一耕 就是一道鲜血淋漓 再耕 就是惊天动地的恸哭声 与母书 一些亲人长眠了，那片土地便野草横生 也就隔断了一些情感，和那些血脉相连的日子 时间先会稀释了思念，再把熟悉的脸庞侵蚀的 面目全非。曾经见过无数涕泗横流的孝子 绝望而又无助的眼神，一刀一刀剐在我心上 假期回家，半年未见的母亲又增添了白发 也加深了皱纹，可是我的手除了抚摸这些岁月的 伤口，还有就是在某一天把你安放在我心脏以外的 某块地方，母亲啊，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隔着 黄土，隔着野草，我呼天喊地，你却久久不应 都说人与人是平等的，可是母子确是一杆 永远失衡的天平，你那端重，我这端痛 我用十年时间怀念你，可是堆加的疼也不及 你怀胎十月的疼 我用少半辈子给你磕头，可是也不足以偿还 你为我付出大半辈子的心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没能参与的只是你 最美好的前二十年。而你未能参与的却是 我最痛苦的后二十年 我和杜甫的秋天 当我还在提着耳朵聆听日子跟着溪水哗啦啦的向东流去 一瓢冷水就猛不防的就扑向了烈日当头的八月 这天气说凉就凉了，比少女的心还变幻无常 于是一片落叶就验证了一叶知秋这个成语，万里无云 率先拉开了秋天的帷幕，秋雨和雾霭接踵而至 偶然发现，蝉声已经消失于被拉高十万八千米的天空 蚂蚁将锋利的刀磨了又磨，将粮仓扩了又扩，铁了心的 要和漫长的冬季打个硬仗 麻雀在晒谷场啄食谷子和这个夏天所有遗留的秘密 温暖而又有些许的感伤 小草，小草我们说好不哭，可是清晨分明看到你明晃晃的泪珠 我试图用热烈的言辞激活这个季节的冷清与悲凉，前世的诗人 笑我自作多情 所有的真心话手挽着手围住一团篝火，有人面红耳赤地透露了真相 暮色里种下的那枚月亮越长越胖，唯独秋风和我的心事日益消瘦成 杜甫透骨的忧愁和绝望的眼神 埋进土里 飘在空中的人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站在地上的人会被跌得皮开肉绽 于是，我挖地三尺 把自己埋进土里 施肥，浇水，沐浴阳光 虽然不会发芽，开花，结果 但能四季常青，长生不老 就像我们常常惊叹于一株草的生命力 却殊不知，它只是把自己放的很低 只是把脚埋进土地里 一场雨，我所联想到的事物 1 窗外有雨 一群人匆匆赶路 谁知躲过了被雨淋湿的命运 却躲不过击溃耳膜的水滴声 如诗脚般押韵 2 我伫立在七楼的阳台，目睹 远处的山，近处的建筑和树木 被夜色和雨水渐次隔开 唯有十几米外的一盏灯火随着风 左摇右摆 3 其实可以勇敢些，像那花或那草 站在暴雨中纹丝不动 直至冲掉了沾满尘土与腥味的肉 只剩下白花花的骨头 4 乌云开始孕育一场雨 就注定转瞬的陨落 每一种死，都是另一种生 雨的精魂滋养了大地深处万物的根 5 当我抓耳挠腮的写不出一首诗的时候 阿三发消息说到： 我是冒着大雨跑回来的 是不是很有诗意 也许一把伞不经意就抗拒了 一些萌芽与内心的美丽 6 已经深夜，外面的雨还有些蛮横 守着一盏微弱的台灯与满世界的冰冷 抗衡，而我始终不懂 黑暗中那抹最温顺的疼痛 7 失眠又一次袭来 亢奋的细胞像千万个二脚踢 在我骨头里“噼噼啪啪”结出花朵 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梦被雨水淹没 8 黑夜掩盖了世界的丑陋 这场雨拼命的冲洗，冲洗所有的污秽 东方那块鱼肚白慢慢扩散开来 散开一道鸟语花香，草长莺飞 欣欣向荣的景象 王磊，90后诗人，著有诗集《鸟日子与诗生活》。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西北工业大学明德学院管理系 | 
发表于 2012-6-19 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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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8 11: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