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色（10首）

漂之雨

雪下了一夜色（10首）

     陕西 空也静



1天已很冷



刚躺下，梦便迫不急待地

像一只蝴蝶

从展开的身体里飞出

天已很冷，你还站在村口

被雪雕刻成别时的样子

刚喊出你的名字

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推开门，妻子并没再意我的表情

只管低头在包里翻着

一把钥匙，可能没带

可能丢了





2人生



弄不清跑了多少行程

也许早过了大修的时限

那就拆开全身的部件

一个一个地清洗、擦拭

重新组装成一台越野

让生命沿着高速路真正跑起来

关键还是刹车

一脚踩下去

能稳稳地停在路边





3一吨钱


掏空几代人积攒的家底
也许只是几张，或者一摞
而一吨钱，就像下了一夜的雪
不能一张一张地数
一杆称，挂上肠子、肝脏以及良心
也掂不出贪婪的胃口
杂乱无章的头绪

夹混着哭声、杀戮与冤屈
躲在暗处，成为一堆纸
让一颗心逐渐发霉、变质
一把火点着
灵魂就亮堂了许多




4路口



不是戈壁，也肯定不是草原

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路口

让我一次又一次迷失

就像一身病，开出一大把药

路多了反而不知道咋走

一个天生的色盲

丧失了对红灯与绿类的辨别

犹豫着、徘徊着

还是在不该错的时候总是出错

越走离想去的地方越远

有时还会磕碰出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故

就像感冒误吃了敌敌畏

差点要了命





5一个人倒了



一个人倒了

这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道不如一个人走了

还有一路哭声跟着

还能简单地留下几行字

还有人时不时地想起

而一个人倒了

就像被风折断的树

左看又看

都不是打家俱的料

只能劈成一堆柴禾

就跟玉米杆稻草一样

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6一粒米


粮仓里只剩下一粒米
有一粒米，母亲的心就不会空着
夜里照样做梦，照样起得很早
做饭、喂猪，把牛拴在门前的木桩上
照样把一天的日子收拾得利利索索
一粒米里流动着一条河
一粒米藏不住很多蛐蛐的叫声
一粒米埋进土里，就长出一个秋天
风一吹，一粒米里冒出的炊烟
撑胀一个村子的胃口



7位置



外面很冷

里边却香火不断

温暖我的

是一盏酥油灯

佛靠着墙壁坐着

我一生不停地调整

总想寻找另一种活法

或者一个最佳的位置

把生命安放

为此也动过很多念头

可从没敢想

坐在一片莲花上





8雪下了一夜



栅栏圈住牛羊

狼躲在暗处

雪下了一夜，风吹了一夜

一根细长的灯捻，拨了又拨

温在火炉上的一壶酒

你一盅，我一盅

喝了一夜

冰箱里一块风干的牛腿

只剩下几根骨头

憋在心里的话

还没说完





9菊花



河岸、公园、小路旁

跟着我，还有我跟着的人

一个走了，另一个注定也会走

荷花、牡丹以及丁香

一朵接着一朵，一片接着一片

不得不收起暗送的秋波

也只有菊花，这个失宠的小女人

只揣一缕暗香与我一起私奔

搂紧思念冰冷的身体

不用面朝大海

失眠的夜，摘下一片花瓣

叠成一只蝶，梦醒

春暖花开





10腾空的夜晚


一阵风摇光了
落在椿树上的鸟鸣
暮色拉开的帘布
藏起一缕炊烟的背影
腾空的夜晚，一把镰刀
割不断思念扯出的藤
月光提着竹篮
沿着记忆越走越远
弯腰已拾不起往事的碎片
一场糟糕的雨
把梦撵到一片荷叶下
像一只走失的蚂蚁
只想着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