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沙子
一个怎样的人在叫卖着怎样的东西
隔着一个广场、一个楼房、窗台与幔子
隔着早晨或傍晚的雾障
那叫卖声是从电子扩音器发出来
它完全不像对面一家店铺叫卖净水器的声音
循环往复地叫,叫床,叫卖自己的肉
“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幽幽地试探着我们豢养的饥饿
然后走着那些水泥道、柏油路,走街串巷的
我是走街串巷的另一个
我看见一辆铁皮车从小坡上下来
在轿车的簇拥里,它各色而又仓皇
它的炉子上冒着热气,烟火腾腾的人间气息
“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在新开张的洋快餐门店旁,这声音土得掉渣
同样土得掉渣的是身裹棉袄的一张老脸
一名老话——土生万物
“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在公园道边,一个从摩天轮上下来的小孩
匆匆跑到铁皮车旁,交出一元的纸币
冒着热气的薄纱揭开,黄灿灿,饱满的玉米棒子
擎在手中,稚齿啃咬,定是香甜与自足
其实,这个南方城市与东北隔着老远的距离
但街头巷尾仍是楞生生地叫卖着
“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陌生,隔阂,隔着一道樊篱似的
或是要在薄薄的雾障里撕扯出一条窄缝
又如我在饭点的时候,出现在朋友的餐桌上
毫无征兆,朋友上了一道排骨炖玉米
这顿饭我吃得半饥半饱,问朋友:
“这是东北玉米吗?”朋友阴虚,脸不着色
“肯定是玉米,但分不清东南西北,有问题吗?”
“无问题,随便问问。也许,大概,东北适合玉米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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