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诗写者何时考虑不再写诗》 ·
二十二岁那年，风往天上吹
西北大学校园诗人C被掀掉了学籍
一怒之下，我写了篇愤怒的莱蒙托夫分行
张贴在校园图书楼前，引起校园晃动
许多天后欣赏愤怒的另一位校园诗人X在校园水房
邂逅了他想邂逅的愤怒诗人
从此我们做了朋友
而立年后，水向腹腔奔流
我时常五内俱焚，旋又七窍生烟
索性跑到壶口瀑布面前倒立
写了首《河流站起来的样子》——若干年后连同曾经
涂鸦的两首合成《大河组诗》寄送“黄河入海口诗赛”评审组
结果意外获奖，但更意外的是评审委员们
剔除了《河流站起来的样子》而只给曾经
涂鸦的两首颁发证书和奖金
不惑年后，我变得不太愤怒了
开始回忆当年的愤怒
许多甜蜜许多温暖涌上心头
感恩之下，我写了篇苍凉而恬淡的随笔
发在某省某文学期刊上，引起某君注意
一个月后欣赏苍凉而恬淡的某君在一间烟雾斗室
找见了他想找见的恬淡之人
从此我们做了朋友
知天命年后，我变得有些世故有些圆融了
学会了赞美路边石楠、垄上芨芨草和天空的流云异彩
动容之下，写了十几首冠名《晨曦之车》的组诗
发在三秦《延河》月刊上，引起某些编辑注意
不久露面《诗选刊》上。只是这一次露面
让我彻底明白了：诗是《一生腹稿》
有时要写出来，有时只需压在心底
而罢笔却是件值得考虑的严肃事情
——如果你的诗写不再有凄怆和愤怒产生
2015/2/21夜草
附录：《大河组诗》
1、大河
很多年
人子为一双鞋子哭泣
那双鞋子
一左一右
散佚大河两岸
很多年
上苍昭禾的雨水和
人子凄怆的泪水
一齐涌入大河
让洪峰迭起，泛滥
演绎出许许多多
美丽悲壮的故事
很多年
大河涨了，退了
淹死的路
深埋地下
仍谛听着昔日的车水马龙和
杂沓的脚步……
很多年
我老迈的一塌糊涂
终日抱着木头
枯守家中
而当年逃荒途中坐胎的女儿
已出落得楚楚动人
她叫蓝花花
就要出嫁了
2、大河汉子
走运的人
你见过大河上的好汉
大河涨水的季节
你从上游赶下来
一路上
好汉们都要挽留你
跟你谈老家
请你饮老酒
激动了
就痛哭流涕地告诉你
大河涨水的时候
他们也曾走过运
走运的人
你年纪轻轻的就出远门
单枪匹马，两手空空
从大河上游闯到下游
大河没有淹死你
你就走运了
3、河流站起来的样子
河流站起来的样子
你们没有见过
习惯她躺着，你们好做梦
习惯她歌吟，你们好聆听
河流的身段多么美哦
美得让所有渴望美的眼睛
都看不见，看见了
就会瞎掉，彻彻底底地瞎掉
就会在永远的黑暗之中
摸索一把永远不存在的
万仞之剑——企图复仇或者
自残：割掉自己和太阳的舌头
以及大地的根部
河流站起来的样子
一定风情万种
但你们看不见，看不见
她只在生气的时候站起来
她一站起来
我们统统都要倒下去
（1985年~1989年） |
发表于 2015-2-25 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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