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看山望水 于 2015-3-22 11:14 编辑
安琪的《美学诊所》写作角度剖析
看山忘水
《美学诊所》
美学没有诊所,患美学病的人怎么办?
我写下这一句,两天想不出第二句
是否有诗歌诊所可以解决我的问题,我疑心我也病了。
我看到患美学病的人开了诊所,诊所名美学
我是否也该开一个诊所,诊所名诗歌。
我相信当我坐诊诗歌诊所,我的诗将源源不断
就像我相信,每一个医生都不生病,也不死去。
汽车在空荡的京城疾驰,帮我找到了过年的感觉:
八百万人回到他们的故乡,北京回到北京。
我在空荡的北京街头寻找第二句
一个患美学病的人,把诗歌病也患上了。
2014-02-02
一首诗是否可以诊断,是否可以说三道四,指出不足——而它可能存在文本的不足和问题,这在我们注重人情的诗坛也成其问题。文学评论的存在即是盯住作者的写作,发现其优点和缺失,以督促和评价诗人创作,这是我对评论的理解,或者说评论本位的坚持。我的评论是交流,而非交际,批评在场不是“鼓掌在场”。我不愿用批评使命这类煽情的词。
安琪这首诗有思考,但思考推进效果不好;这首诗有表现,但表现受阻。正如作者坦言的一开始就陷入困境那样:我写下第一句,两天想不出第二句。既然想不出,下面就是勉强成章了。诗人想起个写作题目,或者已经想出了一句,却无法命笔前行,这是很常见的写作困局。
而写作只要掌握了表现方法,就等于获得了艺术形象思维方法;没有必然不可以进行下去的写作,没有解决不了的写作难题,
写作者需调动思维和文字能力激发活力。
首先要有思,思要充沛。就是诗的胚胎已经孕育的状态。就这首诗而言,首先要解决好美学与世界的关系问题,其特殊性问题——某种相对于世俗眼光和认识的“病”,有美学追求的人在一般价值观看难以被理解,异数在我们的文化中历来为病。
我相信作者并非在第二句上陷入困境,第一句里就自设了陷阱,紧接着提出了个课题:患美学病的人怎么办?有趣的是诗人非常诚实地说出了无奈,好比无法闯关的人停下来说:抱歉,我不行了;好像演唱的人突然停下讲句道白:调门太高,我唱不上去了。下面诗行也没能回答普遍意义的“怎么办”,说到了我该怎么办上去,从一个命题专向了个人事务,抛弃前面提示好的“一般性”言说讲起了“我”,写作在进行不下去时候,往往会出现这个“我……”,拉杂地说些个我感触。也许作者终于能够写下去,完成这首诗,多少还抓住了世界看美学有病而美学看世界也有病这样一个普通文艺认识的说法,说到了美学为世界开诊所上去。如此看第二句纯系多余,因为你的写作在继续,它是句“诗外话”,比下面用一点形象去表达一般性看法的句子比更糟糕。然而诗人也在困局中争扎,自救,在救助诗,于是后面写了在北京街头找“第二句”,转到了社会话语上去求助。写北京的人常常这样使用这个话语丰厚的借代,政治的,现实的,处境的。这真是一种普遍使用的惠而不费的实惠办法。
从本诗写作可能引发的一个结构上的新意,大概是文本现实和生活现实的互动,可惜诗人并没有发挥好,成为辛波丝卡那种自明而把持的独特性的一次成功写作(《在一颗小星星底下》) 。当然,我们非常期待我们的诗人也能写出那种容扩宇宙般地俯视穿透此在生存的温情诗行,充满诗的智慧和魅力。也许我们将些名诗人当作“国手”,对之期待过高,如同对国足一样。
缺乏更丰厚的独特建构,也没有深入的结构生成,诗在困境中进行,最终成了一首诗的平面救助过程。其中说了很多直白幼稚的话,语义上缺乏深刻性和可信度,只无奈下带上了点诗人的浮夸和煽情,如:
我相信当我坐诊诗歌诊所,我的诗将源源不断
就像我相信,每一个医生都不生病,也不死去。
八百万……
一个患美学病的人,把诗歌病也患上了
须知这样浪漫说辞对一首思辨性课题的表现多么不合适,几乎就是一连串的“啊!”的疲弱无力,而非宁静的思情漩涡,对一个课题的诗性诠释和解答。另外诗中过多“我”的出现也是当代诗人写作的通病,自恋,自说自话,自我表演,让诗总是缺乏宽阔的承载。
事实上,诗的第一句就是个失败。应该从“美学没有诊所”这个有着宽泛言说可能性出发去承担写作之重,而非转到“病人怎么办”另一件事情上去。整个第一句是个大白话散文句子。这样一个句子出现在第一句,下面该用全诗来有力地救助才行,以消解其直白话语和散文性,可惜下面更是直白散文句多多,依然是困境:思上不连贯,且因受阻而转向,滑在语言表面,没让整首诗读不出“思”的迷人气味。
这首诗没能给我们提供美学的诗性剖析性表现,美学与社会的关系独到发现\表达。其中一些涉及现实纠结之处也蜻蜓点水,一些着情的话语也不可信。
这样的写作是不能满足诗阅读期待的。作为一个评论者,如果他是严肃的,不可避免地会为活跃于诗坛的诗人写作开“诊所”,这也是我们当代诗坛缺乏的费力不讨好行当,然而“批评在场”也事关诗歌生态。相信看山并非想做个不受人喜欢的人,或许对温情脉脉互相交际的诗坛,这是一种病。
提供个修正版:
美学诊所
美学没有诊所,病人注定无法救治
藏着自己的病以苍白的咳守着殷虹色春天
怀抱苍老的绝望,如果我成了美学
也终将背对时代默默独行
用病步路过,你可以看到比柔弱还窈窕的魅力
用缺残文字写诗,你会看到我的踉跄
多么像北京街头雾霭中忘情的舞蹈
多么像低头埋下的固执的沉默和空白
是的,这就是美学的宿命
当美学没有诊所,就请将整个世界看成它吧
所有谈论和欣赏我的人将开出一叠叠处方
或从窗口递出一颗颗子弹
2015.3.22日 家中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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