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籏的诗

砲打双登

【沈阳市二十四中】


我们中学毕业的那所学校
是沈阳市的二十四中
它现在的位置应该在巴山路的
黄河大街以东

每天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照耀俄式建筑教学楼的绿色屋顶
铺着大理石楼道的走廊里
闪烁着十七岁少女们美丽的倩影

给我们上课的老师们
一律板着紧张而严肃的面孔
讲解毛主席语录
基本上是那个时代最时髦的教学内容

课桌上吴恒顺跟汪恩彩掰手腕
让青春的较量消磨乏味而无奈的课程
魏世宽和宫海涛八匹马六六的酒拳
划过了少年时代的吃水线

一根八号钢筋在李福俊的手里
被轻松的揋成弹射很远的弹弓
教室窗外起落的褐色鸟群
那唧唧喳喳的唱着让人闹心的歌声

那个让人感觉无聊的学期
就这样结束了
毕业后我们踏上了上山下乡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征程

让人想起俄罗斯十二月党人
流放西伯利亚不过就是这种情景
弹指间四十多年过去
多少回在梦里又扑进母校的怀中

【我们的皮革技工学校】

四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我们一群三十几只乙未年生的羊
从农村的青年点给赶进
一个叫皮革技工学校的羊圈

其中有李燕文郭生和陈德深
宋英全闫玉萍是团支部书记
（九九年我婚变她借我600元钱
二零零八年才还，为了还她这份饥荒
我我特意搞个同学会
摆了一桌不算太丰盛的酒宴）

至于华同学给我的印象最深
一九七六年年末的那天
我们俩跟着一位忘了姓啥的老师
徒步从市府广场经小西路
大西路小南门大南门
走了半天才找到沈阳皮毛厂
我们那所临时的校园

同学们初次相逢
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几分钟的见面会之后
接着是去皮毛厂的食堂吃饭

那座食堂不是很大
十几张桌子
满室的皮革油炝锅的味道
如战场上硝烟弥漫

我要了一道油缩子
青椒炒鸡蛋
味挺香口挺咸
几十年年过去
回忆还是那么的新鲜

【丁香湖】

很久以前的一个早晨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
走下炉火低息的炼钢炉台
钻过锭模林立的钢铁丛林
走出空气浊重的
炼钢车间

蓦地我的眼前一亮
惊叹的目光定格在
风光旖旎的丁香湖畔
我看见我看见
太阳像一包刚出炉的钢水
把火红的晨曦
泼进波光潋滟的湖面

在炼钢炉旁一千多度的高温下
经历了一整夜的劳动
我浑身筋骨的困乏
被这迷人的景色驱撵得
踪影不见

我多想
用我刚刚攥过钢钎的大手
挥起印象派大师如掾的手笔
在这空灵的画布上涂抹出
胜过莫奈之手的睡莲

猝然一阵隆隆的
汽车马达声刀子般割断我
全神贯注欣赏着
美丽旖旎风光的视线

我看见炼钢厂装残土的汽车
把满载的钢渣倾泻在
静如处子的湖畔
顿时千堆白雪惊涛拍岸

我印象中这块圣洁的净土
就这样被现代工业的
垃圾污染撕裂了
我灵魂中一幅完美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