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笑愚
《上帝的羊群》
1
一朵、两朵白云
像一只、两只绵羊
温顺、悠闲
在神的天空漫步
将自己驱逐或者放牧
天空没有青草
青草只属于大地
上帝的羊群在天空吃蓝色的薄雾
喝蓝色的露水。那里细菌绝迹、战争消亡
那里是神居住的地方
2
天空本就是神的画布
为他任性的创意
提供实验基地，以及
一应俱全的
超级神器
晨曦初现时，他用鎏金的手臂
将羊群赶到一起
金绵羊前呼后拥，在我的舷窗外
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
仿佛庞大的白鹿群
奔涌不息
3
我在羊群之上
借用牧羊人
返潮的目光
抚摸羊群金色而柔顺的背毛
天空金辉翻卷，宛如麦浪
庞大的铁鸟像鬣狗载着我
在羊群之间逡巡（不为放牧，
不为保护），它一不留神
被头重脚轻、失去方向
对击的飓风卷进颠沛流离的陷阱
4
神的画笔点石成金
不是匕首和屠刀，是温和而庄严的
召唤。我们被神的诺言一一击中
跟随集体无意识的流云
对空荡荡的蓝天感激涕零
当阳光穿透绵羊和绵羊之间的罅隙
山峦和大地一片生机
上帝的羊群面色灰青，欲仙欲死
我禁不住搂紧它们
和它们一起痛哭流涕，泪奔如雨
（2015-5-9，于UA889从旧金山返京飞行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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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在《关于春天及对美的批判》一诗中，我首次提到“上帝的羊群”这一概念，而这首诗是对这一概念的进一步演绎和衍伸。
2. 我时常沉浸于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之中。那个书中的新世界，干净、有序、人人都快乐、有教养，似乎代表着人类的顶级文明，那里仿佛就是天堂，而造物主就是福帝。人类作为原住民，在肮脏的保留地苟延残喘，但拥有原始的快乐、人的本能和本性，生命因而显得生机勃勃。相应地，这些观念反映在《上帝的羊群》一诗中，福帝变成了上帝，被福帝掌控生命密码的由生物技术培植的“文明人”就是“上帝的羊群”，而“我”和我的地球上的同类，虽然对“天空”没有污染、没有征伐、宁静祥和的理想王国心怀向往，却遥不可及，对大地上的万物和生机同样充满了感激和爱恋。也许，人类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所谓的“终极文明”，而我们向往的理想王国也并非那么完美，尤其是当人的自由和幸福被无形的至高无上之手假借技术暴力操控的时候。当天上的羊群和地上的我们该各怀哀伤，怎不令人洪泪滔滔？！
《从夜到夜到白夜》
1
一个黑夜
在无数个明亮的日子到来
之前
仿佛永
夜
2
从夜到夜
到永夜
这永恒的黑暗
是我们自身
覆盖我们，吞噬我们
3
我在黑中
被黑淹没，成为黑
成为比黑更黑的
碳
元素
4
存在与否
无关黑夜
无关心灵
无关自身
更无关他人
5
无尽的黑
像我的长发的内壁
漆黑的通道
不断生长
不断断裂
6
而白夜不是夜
光明，如果不能
照亮
便不是
光明
从夜到夜
到白夜
便是
永
夜
7
我是一粒火种
一枚弱小的萤火虫
黑夜吞没我
却不能吞没我腹中的
光亮
2015-05-07，于加州棕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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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13 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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