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南北 于 2012-7-11 10:28 编辑
行走、禅思和写作 ――禅意随笔集《阿弥陀佛是一声问候》自序
2006年10月,我结束了在成都四年多的旅居生涯,开始了新的迁徙。我这次的地点是皖南,是黄山和九华山之间的太平湖。选择这里,缘于一些我看到的文字,那些文字中描画的山山水水,晚霞朝露,吸引了我。我出生在豫中平原,从小很少有机会亲近青山绿水。后来从乡村进入城市,先是开封,后是郑州,再后来又到成都。但这几处地方也都是平原。当然,我曾经作为一个旅游者去访山问水,但我在心里却有个愿望,就是能居于山水之中,居于城市之外,观察和感受四季的不同和变化。只是很久以来,我却找不到这样一种路径。乡村,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个陌生的概念,我已经不知道在当下的中国语境下,我该怎样的回归或是进入它。我这个在城市的喧嚣中浮沉漂泊了几十年的人,心中的乡村景象,还停留在那些朦胧的童年时光。 但是,人一旦有了心愿,有了一种向往和追求,就有了一个行进的方向,有了搜寻的眼睛和为完成心愿而产生的推动力。皖南,这是个在我来此之前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我搜寻的目光落在了这里,友人的帮助成全了我的心愿。其实,我需要的,也就是山水中的一间房子,一个可以生活可以写作的地方。 我现在住的是湖边一间小酒店的客房。本来想在这个小镇或者附近的村子里面找间房子,但都没有成功。这里没有城市中随处可寻的出租房。在酒店里住,就感觉自己真正是一个客人,是一个随时都需要上路的旅行者。但我必须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因为我要写作,写作是我的工作。不写作对于我来说,不但生命会失去意义,也会失去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也就是说,我得靠写作来养活写作。我常常用禅家的“一日不做,一日不食”来鼓励自己。不让自己有偷懒的理由。 在行走中,在写作中,我知道我还必须用经卷、诗歌来占领我的精神空间。我先是读完了梁启超先生的《佛学研究十八篇》,这是我在来此期间途经南京时买到的。我在上面写写画画,涂涂抹抹,记下我自前辈智者那里获得的片刻感受。接着我开始读《愣伽经》。读这部经,和读梁先生的研究论文不一样。我需要转换时空才能让自己进入。但我必须进入。《愣伽经》是禅宗传入中国后的启蒙经典。当年达摩初祖传给二祖神光的,就是这部经。 但是,我读的更多的还是禅语公案和历代诗偈。那些活泼而富有理趣的小故事,那些锋利多角的睿智语言,让我感到亲切,也启迪多多。阅读,不但开拓了我思想的广度和深度,也启迪着我文章和诗歌的写作。比如唐代的赵州和尚,就是令我感动的一个榜样。“赵州八十犹行脚,只因心中未了然”,老和尚到了80岁的时候,还在到处的跑着参访游学,只是为了去除掉心中的一些迷惑疑问。实际上,在我看来,他不是不想止住脚步,而是没有寻到那个可以让他安歇身心的地方。史料记载,赵州和尚法名从谂,生于公元778年的晚唐,在50岁的时候,成为南泉山马祖道一弟子普愿禅师的门下弟子。普愿寂后,从谂又云遊四方,直到80岁那年,才止于赵州(今河北赵县)的观音院,开了一代禅风,影响广大。于是人们便称他为“赵州和尚”或简称“赵州”。 赵州和尚寂于公元897年,世寿120岁。如此高寿的僧人在中国历史上是不多见的。我所知者,就只有民国时期的虚云大师,也寿高120岁。且,他们还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青壮年时期,都是平常和尚,没有什么大的成就,都一直到了古稀之后,才显露出不同凡响的古佛禅风。看来,一个人的事业成就,与生命个体的健康与否及寿命短长,也是不无关系的。假如天不假命,在你还没有成就事业之前便被拽入轮回之中,那也就只好一声叹息了。 佛禅的修炼之道如此,那么写作呢?我承认那些少年天才和神童,他们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名满天下。如今的少男少女一夜成名者更是不计其数,人们为了成名,已经发疯发飙了。但我知道,那些真正能给人们的生命和生活留下智慧和帮助的,一定是那些甘于沉寂和饱受磨砺的人。 我从来对于自己的生命没有太多的奢想。但对于自己的写作,我还是有所要求的。我可能不会成为大师,但我不能不以大师作为楷模来要求自己。这就像六祖慧能在五祖问他来黄梅作什么时回答的“求作佛”一样,首先要给自己立一个高大的目标在前面。惟有这样,在名利纷生红尘滚滚的生命路上,才不至于迷失了方向,才会注重足下的同时,始终明了自己要行的路。 我是一个行者。惟有那个“求作佛”的目标在,道路的继续和生命的存在,才是有意义的。
2007-3-30,皖南太平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