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湖湾的记忆----(散文诗)
蓄积雨水的水塘叫湖湾。曾经,村子四周都有湖湾。每场雨后,各家各户的雨水流到院外,穿胡同,过小巷,汇到中心大街上,再浩浩荡荡流到村子四周的湖湾里。
东湖湾依绕着村东残存的旧围墙,狭长如带,蛙声深远,是老村与邻村的界线,守候着老村的静逸。南湖湾隐在村南低洼的野草里,是一处废弃的大窑坑,外村人很难发觉。可村子里的水牛都知道它一直藏在那儿,在南坡的田地里挥汗如雨的间隙,它们去湖湾里饮水;从南坡归家,那是它们的必经之路,在湖湾边啃草,休整,然后跟在疲惫的农人身后慢慢回村。村里的鹅鸭鸡们也喜欢南湖湾,栅门开启时,它们一群群,奔赴盛宴般涌向南湖湾。它们在湖湾里捕食,嬉戏,躺在湖湾边丰茂的野草里晒太阳。不到天黑绝没人赶它们回家。
西湖湾色彩绮丽,表情亲切。那临湖湾照影的千把垂柳丝,藏蕤苍翠的柴穗槐丛,悄然移过西湖湾上空的太阳,都丰富着西湖湾的色彩。湖湾边敞阔的大场院上,总有女人晾晒的衣物,旗帜一般,飘荡在盛夏透明的阳光里。
我第一次学洗衣在西湖湾,第一次学抓鱼在西湖湾,第一次偷偷地洗浴在西湖湾的夜色里,记忆里的第一场电影《南征北战》,也是在西湖湾边看的。西湖湾是温情脉脉的母亲,濯去村庄的污水浊劳顿,抚平村庄的燥热,帮村庄平蚕食鲸吞踏实地度着日月。
北湖湾的村庄,似乎是一种隐喻。对于它,像多数村人一样,我满心敬畏。北湖湾,是远离河流湖泊的村子最大的水塘。北岸白杨萧萧,林木森郁,祖辈的坟茔散落其间,令人毛骨颤动。干净整洁的湖湾长满了芦苇荷花.却没有人愿意嫁进来.小小年纪有忧愁了。
南岸是稠密的世间烟火,村人的农舍挤挤挨挨,白墙黑瓦。村庄通向外界唯一的主路在北湖湾东侧,是条沙石路,用了二年时间才修成。十几年前,每个从村庄走向外面世界的人们,在依依告别亲人后,不得不同样表情凝重地同北湖湾告别。
故去的村人,最后一次告别村庄,告别北湖湾,就永远回不到村子了,我也同样如此。他们在白杨林和柳林里,隔湖湾守望着子孙们依旧热闹无比,过着琐碎的岁月。北湖湾让我思考着村庄的过去和规划着今后及未来。十九岁这年,因为参军服役,找终于走出了湖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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