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抨击苏联现实的诗人如何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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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2 19:37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抨击苏联现实的诗人如何善终
来源:腾讯文化 陈文嘉

如果不是第五届中坤国际诗歌奖评委的介绍,在场的诸多80、90后,可能并不太熟悉获奖人——俄罗斯诗人叶夫图申科。从发饰到服装,这位诗人并不标新立异,一身红黑格子西装,瘦高个儿。82岁高龄的他,瘦削的脸上肌肉松弛,但精神矍铄。

现场,诗人仍然延续年轻时的赴会习惯——朗诵他的诗歌。这位苏共二十大的“产儿”,曾是前苏联诗坛的红人。你无法想象现在一名诗人能像他那样,在几万人面前,朗诵自己的诗歌,而台下的听众如同现在明星演唱会下的粉丝,为他的诗尖叫、痴狂。

他几乎经历了前苏联各个关键的历史节点,从斯大林到戈尔巴乔夫,叶夫图申科的诗随政治现实起舞。诗歌直抒胸臆的抨击、讽刺,近乎口语化的表达,不失奇诡的象征语言,开创了前苏联“大声疾呼”诗派,诗人被铁幕之外的西方誉为“前苏联最大最亮的一颗星”。

冷战年代,苏联文艺界抨击政治现实体制而获得善终的,并不多见,他不同于同时代的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他身处苏联作协体制内,坚持到了苏联解体。然而1980年代,政治搞乱了一切,叶夫图申科的一些举动,引发的“叛国”等争议持续至今。

而今,身处美国的叶夫图申科已出版了40余部诗集,拍过电影,写过小说。近期他又花了40天的时间,从圣彼得堡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穿越西伯利亚铁路,举办了28场演出。

俄罗斯文学,除了托尔斯泰、普希金、高尔基,也许你也该知道他。



叶夫图申科

斯大林体制下写诗的人:

年少时迷恋领袖,长大后写诗自动留出几行歌颂斯大林


叶夫图申科1933年生于俄罗斯西伯利亚贝加尔湖畔的火车站。父亲是地质学家,也是诗人。受父亲影响,叶夫图申科很早就爱上诗歌,9岁时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念诗。

在成为一名真正的诗人之前,叶夫图申科啃食的是沙皇俄国以来的文学遗产。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普希金、莱蒙托夫、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等,群星璀璨。年轻的叶夫图申科,带着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继承者的良好感觉,长于斯大林时代(1933-1953)。

这个时代,文艺自由、创作个性不被提倡,斯大林建立的文网审查一切文艺作品。1930年代以来的肃反使作家(一说有1200余名)被杀害。高压之下,人人噤声,社会上的斯大林个人崇拜近乎癫狂。斯大林出现在街头时,小叶夫图申科恳求父亲将他举得再高一些,他看到斯大林“漂亮的小胡子下,流露出迷人的微笑”,他感到领袖正透过无数双眼睛看着他。



苏联古拉格劳改营。“俄罗斯的良心”索尔仁尼琴的巨著《古拉格群岛》,即取材自斯大林时代建立的古拉格劳改营。这一作品彻底触怒了苏联当局,1974年2月12日,索尔仁尼琴以叛国罪名被逮捕,而后遭到驱逐出境。

17岁发表了第一首诗,叶夫图申科进入诗歌圈,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斯大林的存在。有一次,他写完一首关于五一劳动节的诗歌后,曾被刊物编辑好心提醒,诗里没有斯大林,帮他补了四行。叶夫图申科并没有对此擅改行为表示惊讶与愤怒。“没有斯大林与有斯大林,对我来说都是一样”,他说,也懂了发表的规则:诗要发表,没有斯大林是不行的,他会在诗中自觉留几行给斯大林,于是“莫斯科的几乎所有报纸在节日里都点缀上我那响亮的、空洞的形式主义的习作”,他是“名副其实的报纸诗人”。

斯大林时代的最后几年,他仍然待在“抒情诗的避难所”里咏叹爱恨情愁:“我现在遇到了这样的事/完全不是我爱的女人到我这里/她的两只胳膊搂着我的臂膀/把我从另一个女人身边偷去”,这种直抒胸臆、口语化的表达,引发了部分读者共鸣,但仍不声不响。

成名后,诗评家们将他这段经历视为觉醒前的盲目,33岁时,他在《提前撰写的自传》中回忆自己只是“写诗的人”。



1963年,30岁的叶夫图申科在法国出版《提前撰写的自传》,质疑斯大林体制。图为该书封面。

苏共二十大的产儿:

个人崇拜“解冻”,决意“走出抒情诗的避难所”,关心政治与现实


一次偶然的遭遇改变了他。1952年,叶夫图申科在书店看见一位工人拿着他的书翻了翻又放下,工人对售货员说,这不是诗,而是鼓声。他对此大受震动,也明白真正的诗人应该是什么样:那伟大的胜利和伟大的欺骗的年代/在他们脸上留下悲惨的影子……他们需要的完全是另外一种东西/而不是我的这些漂亮的旋律。

斯大林时代,诗人要么当烈士,要么当传声筒。1933年,诗人曼德尔斯塔姆目睹克里米亚由集体化而导致的大饥荒,写下斯大林讽刺诗,抨击“克里姆林宫里的山野村夫”。6个月后他被捕,自杀未遂,1938年死于劳改营。战斗民族的另一位战斗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终于忍受不了斯大林阴影下的传声,开枪自杀,悲怆地写下“死去吧,我的诗,如一名列兵”。

相比上述诗人,叶夫图申科的觉醒来得有些晚——1953年斯大林的葬礼,激起了他的叛逆之心。葬礼上,他不相信斯大林死了,“他简直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场,疯狂的人群朝斯大林的灵柩涌去,不断拥挤、踩踏,诗人身边,一名小姑娘的腿骨被撞碎,他忘不了那双惊恐的眼睛。他在自传中写道:“人们正是因为某人的愚蠢而牺牲了生命,就在这一刻,我第一次怀着仇恨想到我们就要埋葬的这个人。”他决意,“我觉得没有权利再去开垦内心诗这种日本式的园地。当周围的人都抬不起头来时,谈论自然、女人和内心的呻吟,在我看来这不道德。”诗人高唱“我们这一代人啊/我们只是台阶,不是门坎/我们只是开场白中的开场白/是一篇新序言前面的序言”,意识到“随着第一次为自己忧虑/性格/开始形成”。



斯大林葬礼

1956年苏共二十大为“性格之形成”画下句点。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几乎全盘否定了斯大林时代对意识形态的控制,卸下个人崇拜的枷锁,诗人的创作走向“奔竞”的自由,开始了“诗人”的创作。“一代人中的精英啊/请把我当作一名好手/我将吹起进攻的号音/不会把任何一个音调吹乱/如果我的气不够/我就用钢枪把军号调换!”1956年诗人愤怒地写道,那年他23岁。苏联“解冻”文学史上,他被视为“大声疾呼”派,这首《致一代精英》是他走出“抒情诗的避难所”,拥抱政论诗的起点。

几万人面前朗诵诗歌:

讽刺个人崇拜的、抨击官僚主义的、愤怒反犹屠杀的、歌颂永久和平的


苏共二十大之后,诗人关怀政治是狂飙突进式的,他决心做一名“名副其实的政治诗人”。这段时期发表的诗作,无不是基于政治现实的抒情,苏联高度集中的官僚体制永远是诗歌吟唱的反面。《大理石默默无声……》抨击斯大林的个人崇拜,《巴结》讽刺官僚主义,“平等为巴结偷换而息隐/犹如把非良种狗繁殖成哈巴狗”。《可别惹祸先生》《日用品商店经理》《伯绍拉的统治者》《偷猎之歌》等,均是风靡一时的讽刺诗。

有些诗若不能发表,诗人宁愿跑到读者中去朗诵。在几万人面前,诗人朗诵如痴如醉,诗歌涌现出久违的公民感,它对现实的鞭挞,对读者要求的迅速反应,随着口语化的激昂表达,富有感染力的手势,奏出思维的音乐,敲打着人的感官,听众如疯如狂。马雅可夫斯基广场上,人们能在大雪中听他朗诵两三个小时。而在1963年的一次诗歌晚会上,偌大的鲁日尼基体育场竟容纳不下他的诗歌听众。仅在1961年,28岁的叶夫图申科就参加了250多次诗歌朗诵会。他将普希金构建起来的由知识分子组成的朗诵小圈子,扩大至几万人的革命群众。“战斗民族”内心的审美形式、兴趣、情感,一度被斯大林时代抹杀,此时传统复苏。“我感到骄傲的是,我生逢做一个诗歌变成人民事件的时代见证人。”



苏联社会的诗歌朗诵

真正被俄罗斯文学史记住的是他的长诗《娘子谷》。1961年叶夫图申科来到乌克兰基辅娘子谷,看到了一座被人遗弃的遗址,那是二战德国占领期间屠杀犹太人的刑场。诗人愤怒当局的遗忘,当晚写下《娘子谷》:

树木好似法官/阴森威严/这里一切都在无声地喊叫/我摘下了帽子/……我/是被枪杀在这里的每一个老人/我/是被枪杀在这里的每一个婴孩/这样的事件/无论如何我不能忘怀/当世界上最后一名反犹分子/永远被埋葬/《国际歌》/就会唱得更嘹亮。



乌克兰基辅附近的娘子谷,纳粹德国在此大肆屠杀犹太人。



中译本《娘子谷及其它》

得益于《真理报》的记者身份,叶夫图申科很早就与铁幕之外的西方世界频繁接触,他的诗歌不再局限于国内政治,而扩及国际和平、人权,与活在核阴影下的人们莫逆于心。每到一处,他会发起诗歌朗诵会,一些西方流行歌手、迪斯科乐队甚至为他伴奏和伴唱。1981年,他将在国外的旅途见闻,结合自己的家庭经历、斯大林时代的政治评价,写成长达两千余行的反战长诗《妈妈和中子弹》,诗末呼喊:“报纸上印着/从今以后/将永远消灭战争!”引起轰动。

政治诗人的政治争议:

颓废派资产阶级分子?垮掉一代的领袖?创作中的异教徒?国际的歌手?


苏联与欧美文坛,均视叶夫图申科为另类。西欧想象不出苏联体制下,与意识形态离经叛道之诗,竟然还能够大行其道。1960年代,美国《星期六评论》将他比作“苏联创作中的异教徒”,是“俄国垮掉的一代的领袖”,是俄国的愤怒的青年。而法国认为他是最时髦的新潮派中的一个。日本把他当做“太阳族”的一员。在西方眼中,叶夫图申科是苏联诗坛卓越的少壮派,是最大最亮的一颗星。1962年,他登上了《时代》杂志的封面。

叶夫图申科在国内的同事对他褒贬不一,有的骂他是“追求廉价的名声”“知识界阿飞的思想领袖”“颓废派资产阶级分子”“市侩的诗歌的代表”“荒唐生活的欣赏者”“艺术世界渺小”“哗众取宠”“给苏维埃社会抹黑”,甚至“床笫的抒情诗人”。社会主义兄弟南斯拉夫说他在苏联诗歌中搞了一场政变。1975年中国《开封师院学报》刊登《评苏修反动诗人叶夫图申科》,指出叶夫图申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他的诗“像一条条蛀虫,严重地蛀蚀着人们的灵魂”。



1962年美国《时代》杂志封面上的叶夫图申科

声音刺耳,但这位“时代的象征”“革命的诗人”“国际的歌手”,在苏联文坛没有倒下。凭借他与苏联领导人不错的关系,他在苏联作协中担任要职,是苏维埃代表,地位稳固。叶夫图申科曾在1963年访问西德,擅自将《提前撰写的自传》交给法国《快报》发布,内中饱含对斯大林时代的批评,回国后,也仅受到苏联作协的批评,付出取消部分特权的代价。但相比苏联政府对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的惩罚,这点麻烦几乎不算什么。

叶夫图申科在1980年代目睹了苏共总书记、最高苏维埃主席戈尔巴乔夫的改革过程。解体前,他数次对西方媒体表示看好戈尔巴乔夫的改革。1988年他乐观地对西德的《明镜》周刊说,今天的民主与新闻出版自由是最持久的,也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他举了一个书报检查的例子,编辑部碰到一些政治敏感的稿件,会上报审核,结果被打了回来,理由是:这些本属你们的职责,你们占着位置领着工资,应该负责。

他对戈尔巴乔夫民主化改革的肯定,实际上代表着当年苏联文坛两派别中“左派”(又或称改革派、民主派)的意见。1991年苏联发生8·19事件,叶夫图申科支持俄罗斯联邦总统叶利钦,并带领一帮人马夺了苏联作协的权。苏联文坛正式分裂为三派,叶夫图申科、布拉托夫等组成俄罗斯作家联合会,称为左派。邦达列夫、拉斯普京等人组成俄罗斯联邦协会。退出苏联作协,是“右派”,米哈伊洛夫为首的一批作家成立独立作家俱乐部,是为“第三势力”。左右两派相互指责,左派说右派在意识形态上鼓动叛乱,右派批评左派对国家混乱局面应担重责。而第三势力则呼吁作家独立于各政治派别之外从事创作。然而事实上没人能够置身政治之外,那时的苏联文坛,“政治”搞乱了一切,直至苏联解体。



叶夫图申科(右)与尼克松

叶夫图申科个人的另一项行为引发的争议至今未散。苏联政府摇摇欲坠之时,叶夫图申科跑去美国教书,讲授俄罗斯文学、电影,有人指责他利用夺来的职权,取消了别人的出访计划,收归己用,以权谋私而出国,是叛国行径。

而今叶夫图申科仍在美国俄克拉荷马的塔尔萨大学任教。回忆往事,这名82岁的年轻人说,人不应该只成为自己祖国的爱国者,也要成为全人类的爱国者,不应该局限于一个国家的。“我在美国教学,上课,但是我的护照国籍还是俄罗斯的。我是美国科学院唯一一位外籍老师。”

【注:

大陆报章涉及叶夫图申科的报道极少,他走红的1960-1970年代恰好是中苏交恶时期,直到1980年代之后,关于他以及苏联文学的介绍才多了起来。进入新世纪,叶夫图申科淡出大陆公共媒体视野。上述叶夫图申科的事迹大多参考自以下文献:

《提前撰写的自传》(叶夫图申科著,苏杭译)、《叶夫图申科诗选》(苏杭等译)、《黄皮书与1968-1973年北京地下诗歌研究》(刘健著)、《叶夫图申科诗选》(王守仁译)、《俄罗斯文坛近貌》(余一中)、《浆果处处》(叶夫图申科著,张草纫等译)、《评苏修反动诗人叶夫图申科》(周其家)、《诗人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读叶夫图申科<提前撰写的自传>》(余杰)、《叶夫图申科谈苏联的改革和文学》(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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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5-11-23 15:2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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