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延高,1956年出生,湖北诗歌协会理事,因“羊羔体”而出名。曾获鲁迅文学奖。
老根出生前的那个晚上
娘梦见了一棵大树的老根
老根就捡了这个名字
一直到二十三岁,这个名字跟着老根
就像一条狗跟着他的主人
老根觉得这名字好,是娘取的
从小叫到大,听着称心
老根有时憋了,急急地对着树根尿尿
伙伴们就笑,说老根给自己喂奶呢
老根读小学时老师叫他回去改名
说没有朝气,还占老师的便宜
老根像路边的花那样笑着
背着书包回去见娘
又背着书包到学校见老师
他把娘的话搁在老师的办公桌上
名字是地里的庄稼,该什么就什么
老师听懂了,说你娘是不识字的文化人
我敬她。老根把这话说给娘听
娘笑得一脸槐花
如今老根已是一条汉子,还叫老根
他立了个志,要把两个字背到棺材里去
最后把它刻在墓碑上
用它概括一个人的一生
车延高因“羊羔体”和鲁迅文学奖而暴得大名,诗坛内外一时哗然,尹丽川评价他的获奖作品:“写的不算最烂,是较烂,比较符合时代特征。”尹丽川向来不参和诗坛的鸡虫之论,居然也没忍住发声,大概是因为车延高的身份另有特殊性:他是在任官员。晋唐以来,民国以往,中国的诗人主要出自官员阶层,做官而不会写诗,就像大熊猫少了两个眼圈——朝野内外都会把你当成一条胖狗。然降至近半个世纪以来,中国的官员完全丢掉了做官必有的风雅传统,既不敢写诗也不会写诗了。官场中纱帽气充溢,官员们面目痴呆,越来越没文化,偶尔闪出一个写诗且拿了鲁奖的,自然就少不了质疑和围观——这也是本时代特征中最让人没心情去探问的臭题之一。
车延高的诗确实“写的不算最烂”——至少比很多诗名轩举的作协诗人写得实在。《老根是捡的名字》就是一首写得很实在的乡土诗——被我归为乡土题材的“小说诗”。这也是一首不讲故事、纯叙述的“小说诗”,叙述和“事”在诗中的自足性是很显然的。但是就整首诗来说,炼句的功夫没有下足,大实话较多。“小说诗”因“事”而写,必须写得实才立得住,但还应当出离于实——不论是诗意还是诗句,都应当立于实而出于实。
此外这首诗的最后一句也明显蛇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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