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云脚。
……你踩着我了,那么轻,轻得似乎没有重量。
从那么高的云头投足,踩得花一颤:一种公园舞,风雨无阻。
树叶、屋顶、窗棚,在这一刻都嗓子发痒,一起合唱人间清欢。
野薇攒足了力气,地丁憋足了劲头。
一种阔别已久的轻。水乳交融的软。在尘世亲吻、拥抱、永结伉俪的柔……
不想践踏,也没有往上爬的企图……它早已厌倦青云平步。
一脚踏空,我没有接住,便滚落到低处,绽开一朵微笑;昙花一现,甚至来不及捕捉……
我的鼻尖、面颊、额头,和几处总是裸露的肌肤,正空前感受着世态炎凉。
一步,一步……多么密实的远行,千里莺啼绿映红。
无伞,无笠,无蓑……我好狼狈:雨网恢恢,我是一条人鱼!
我清楚网绳抓在谁的手中……
阿谀若云
主人出远门了。
那些曾被主人宠爱于股掌间的物什,顿时像吃了仙丹。
……飘飘然。
一柜子的衣服,不再被挑来拣去,跟着主人,东跑西颠——
喝了一大罐椴蜜。凳子、沙发、电脑椅……没有任何压力,骨头闲得嘎嘎作响。
茶杯、酒杯,不再有烟味烘烘的亲吻。
满屋的寂静,失去中心和统领。
夜半,我听见自由吵嚷着闹分裂,重开战火,山头林立;宁静也白热化,一场厮杀不断升温……
直到主人归来,上楼的脚步如雷轰鸣,钥匙借锁孔的喉咙一声断喝:秩序俨然,江山一统。
阿谀若云……
地平线是太阳做太阳的底线
地平线是一条底线。
太阳一接近它,脸就红了,心也虚了。
越过那底线,它会做坏事么?或者大胆做爱。
一说到这,我仿佛听见了呻吟、喘息、床的响动。即使万籁俱寂,我也能闻到荷尔蒙分泌的气味。
一大早,太阳跨过地平线时,脸还红红的,莫非它心中有愧?
要么就是未消散的亢奋,刚涨起的亢奋,不断爬高的亢奋,渐趋辉煌的亢奋……
地平线是太阳做太阳的底线,亿万年了,底线还是底线,可太阳时大时小、时明时暗、时凉时热……都不影响它做太阳,被我们遥望。
期待。当太阳从底线一跃而出,成为新一天的太阳,其实它还是旧太阳。旧得长满红锈,旧得愈来愈苍白,旧得敲不出清脆的锣响。
端坐在我们头顶,倚老卖老。
死扛着。
对我们每一个人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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