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郝珍昌诗集《隐忍的守望》
文/芦苇岸
郝珍昌告诉我,郝银昌是她的族亲。郝银昌是我在思南民族中学读高中时的班主任,是我成长中不可忘怀的恩人,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深秋的某个夜晚因寝室遭窃我衣物全无。一早看着瑟瑟发抖的我,郝老师慷慨地给了我一件他自己的新衣服,不仅让我保了暖,也满足了那时梦寐以求这种“正宗军装”的向往。如今,与恩师一字之差并有着同一故乡的诗人郝珍昌嘱我写序,对于一个讲究知遇之恩的人,这是不可推却的了!
我对郝珍昌的了解仅限于网上,是诗人蒲秀彪介绍的,说是思南塘头人,教小学,写诗几乎是孤军奋战,博客名清不染尘。于是就有纸条,有了QQ,但我几乎不说话,出于乡情的激励,我编过她的一组诗,仅此而已。谈不上交往,也就怀着一份写作的感佩和敬重,我知道,诗意坚守对于一个人的意义和代价,这绝不是孤独和时间的难处那么简单。
通常,在鼓励人或自勉时,人们总爱搬出海德格尔的“诗意地栖居”这个时尚的说辞,可事实上,爱诗的人,十有八九都过得十分的不诗意,清贫不说,反而总在为内心的一份扭结的存在而矜持而一意孤行,诗歌在个人生活层面,不断地以负面的形态进入人际关系中,这时候的诗歌之人,更像是一个失败的堂吉诃德。于是不难理解,郝珍昌为诗集取名《隐忍的守望》,其间隐含的深意,想必不如情绪本身更有意味。那么,我就从这里说起吧。
诗歌作为主情的产物,受制于人的情感,尤其是瞬间的即时性的情绪推动,几乎如滔天洪水不可阻挡也无可厚非,这也是诗歌“真味”必要的一环,否则刨除这一层,过于理性,那就是科学或理学,而关于科学和现代诗歌的关系,美国诗人哈特•克兰在1930年就说过,科学的真理与诗人的真理是完全不可兼容的两码事,他以但丁和布莱克引证——科学追求的“真理”与诗人形而上学的、超逻辑的“真理”有着根本的不同。其实在人们的感知中,感性的诗歌与理性的科学确实不是一条道上的“客”,达尔文的进化论强调毁灭与再生的正确,而诗歌的新陈代谢,则是兼收并蓄的衍生物,这是人文精神包打天下的核心,说得好听点是大器。那么作为一个当代诗人,如何打造这个虚无但实在的“器”去承载需要的似乎又是无用的东西,就显得很难,如果器大力小,关键时刻定会掉链子,如果器小难堪,又必然不能让自我满足,也就更难满足于他人。适当,是诗人自身警醒的一种智慧。从这个意义上推论,郝珍昌有了属于个人的诗意。综合她的诗歌来看,这份自足是满满当当的。那些四季风物的轮回与蝶变,那些故土亲人的感怀与惦念,那些情感深处的惆怅与敞亮,那些人生奔忙的局促与逡巡,那些内心的焦灼与守望……总之,凡是情绪所能到达之处,就是她诗歌的所指方向,可以说,她的写作宽度与她的生活半径是吻合的,这种“忠于”正是诗歌真诚不可或缺的,庆幸的是,她有,且做得有板有眼!
通常对一个诗人的观照,我会在意其如何界定自己与事物之间的关系,因为这其中的“定位”及其“选择”正是诗歌知性的基本要素,好在这个郝珍昌也有,“一棵树立在那里/很久很久/身着婆娑的姿态/粗壮,结实,挺拔/让我永远无法抵达/鲜花需要绿叶的陪衬/我可以做你襁褓中的/小草,小花,矮羊子,藤蔓/日日夜夜守候着/听你与星星,月亮,蓝天,白云的对话/讲嫦娥奔月,牛郎织女的故事/总盼望秋风吹拂/以便与你的落叶为伍”。这首《对一棵树的敬畏》,几乎就像是一种宣誓。与其说表白可以让她获得掏心的舒坦,不如说她需要用这种方式说出情绪的状态,并在过程中获得一种新启的感动,求得一份挚爱的真诚。她的诗歌,在内容的指称的设定上,几乎都是一种二元形态,“我”与“你”构成的间隔,是她诗意游走的道场。或许可以说她缺乏变化,但这种“老实”的写法,自有可取之处。
当然,作为一个接触诗歌时间不长又偏居一隅的已然中年的人,在诗歌的征程上需要加强的方面还有很多,比如接受的谦逊,内在的夯实,阅读的广博,思考的深入,技巧的丰富,眼界的开阔,深度的潜行,经验的发酵,真伪的辨识,等等,都需要她花大量的时间和更多的力气。诗歌才气的闪电,需要耐心的磨砺和时间的锻造,才可能真正的惊天。不过,既然她在诗歌中已经表现出了一种内隐的动力与前冲的狠劲,那么,对于未来,她自有答卷随诗行一同提交给公正的时间。
是为序。
2015-9-1凌晨匆就于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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