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鲁达诞辰112周年纪念日:诗、爱情与革命
7月12日是智利当代著名诗人巴勃鲁·聂鲁达诞辰112周年纪念日。巴勃鲁·聂鲁达，二十世纪智利著名诗人、197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原名聂夫塔菲·里卡多·雷伊斯·巴索亚尔托。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巴勃鲁·聂鲁达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你如同忧郁这个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李宗荣译）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是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之中的一首，写得最是哀美轻盈。而聂鲁达的这一诗集，据说曾是切·格瓦拉寸步不离的书籍，没有之一。
聂鲁达一生有三个主题：爱情、诗歌和革命。聂鲁达把这三个主题都演绎得淋漓尽致。他的爱情是与他的爱情诗互为一体的。他的成名作《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第一首就是《女人的肉体》，还有他的《我的船长》、《爱情十四行诗一百首》，都是爱之绝唱，在全世界引起长久的回声。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哥伦比亚著名作家马尔克斯认为：聂鲁达超越了任何语言界限，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
聂鲁达的情诗，忠于自我，却有一种伟大的感染力。因为他把个体的爱情与植物生长、昆虫的嘤鸣、鸟类的飞翔、海上波涛、日夜的变化、四季更替、星斗运行……奇迹般自然而然地沟通起来。凌空跳脱于传统爱情文学的陈腐象征和贫乏的形容词，让万物星辰都参与他指挥的乐队，用各种姿势和动作演奏一曲又一曲爱的颂歌（即使是悲伤的）。
到此，爱情不再是“男女私情”的短暂、可怜的欢乐，而是生命的集体祭礼。
“那塑造了/水果，茁壮了谷物，卷起海藻的太阳/用欢乐充实了你的身体，你闪亮的眼睛/你的嘴唇”。“你由万物构成”。“你体内大地在唱歌”。
“你，女人，你是什么，什么样的辐射，什么样的旋翼/在巨大无边的风扇上？……森林中的火！燃烧成蓝色十字架。/燃烧，燃烧，烈焰熊熊，闪耀成光之树。”
正是这种潜意识里的生命意识，开阔的本体论视野，对光、热和燃烧的渴望，让聂鲁达的情诗具备了前所未有的丰富语汇，超然、奇幻却又贴切的比喻，自如而美妙的想象力。在他的情诗中绝无“心肝宝贝”“天使”“美人”，甚至也没有“亲爱的”，没有“思念”，很少出现“玫瑰”，即使出现也不是在传统的意义上。他抛弃了爱情文学的陈词滥调，发明了一套属于聂鲁达专用的爱情词汇表。
他用更具感性冲击力、蓬勃生命气息的意象替代了传统的表达，“爱人”在他这里是“白色山峦”,“白蜜蜂”（形容细腻的颤抖）“一簇水果”（新鲜而甜美）“爬藤植物”（依恋着他）“香甜的蓝色风信子”（甜美）“烈火的百合”（热烈而纯洁）“梦的蝴蝶”（奇幻的轻盈）“我天空中的一片云”（孤独与轻盈的投入）“磨坊主”（研磨着我的心）“一条老路”“蜜蜂身上狂乱的青春，波涛里的沉醉，麦穗中的力”……他用诗中所有意象证明，“你由万物构成”。
聂鲁达的爱情动作，也不再只是“爱”“抚摸”“亲吻”，他用千万种形式来爱，一切劳作、生长、开放、升降、起伏都是他爱的动作，在爱中他“挖掘”，“铸造”，“撒网”“驾驶”“巡航”“撒播”“浸染”“开拓”……
这些磅礴恣肆的语汇让聂鲁达的诗富有质感，饱含植物的汁液，昆虫的活力，河流的源源不竭，大海的动荡与深沉。应当说，语言是聂鲁达发明的工具库，用它们来发掘出更多、更深的真实。当你惊呼：“多么奇妙的语言”，你所说的其实是“多么奇妙的心灵”：
“你的沉默猎取了我饱受折磨的时光”
“我目送我的话语扬长而去。/它们更属于你，而不是我的。/它们如常春藤爬上我陈年的哀伤。”
“那些黄昏正在你眼睛深处燃烧，/干枯的秋叶在你灵魂中盘旋。”
“夜的鸟群啄食初升的星辰/它们闪烁如我爱你时的灵魂。”
“白蜜蜂，即使离去，你依然在我灵魂里嗡鸣。”
当然，聂鲁达还有许多诗句，连比喻和想象力的奇崛都抛弃了，实现了一种平易中的惊奇：语言平白如话，经验却真挚而动人，当他问“为什么，全部的爱会突然降临于我，/当我伤心，感到你很遥远？”当他说：
“我是那个住在港口并爱着你的人。”“既然我爱你，你就与众不同。”
“这就是全部。远方有人在歌唱。在远方。”“爱情如此短暂，遗忘却如此漫长。”
……
这些毫无比喻，毫无修辞，毫无奇特词汇的诗句，只是一个朴素的事实，却以最强大的力量震撼了读者的内心。也许，这就是抒情诗的更高境界。
作者：布克 2016年07月12日 兰州日报 |
发表于 2016-7-13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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