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圈套》《吃瓜小传》《也罢》四首——旧作首发

黑光

《决斗》《圈套》《吃瓜小传》《也罢》四首——旧作首发

曾共事过的刘合心先生乃陕西文物专家，今年74岁，他十五年前的记事本里剪贴有拙作五首，今天拿给我看，小有吃惊。其中《河的下游》一首早年发在了《延河》期刊，其余四首几乎没有印象，似被早早清理门户，丢进了纸篓——分别是《决斗》《圈套》《吃瓜小传》《也罢》，作于2001年夏。重读旧作，感慨良多，遂请邢静打出原稿，在博客首发，并感谢老刘有心存下了这几首诗稿：


《决斗》

我和我的对手决斗
过手了五十招
眼看就要胜了，日头也要下山了
对手脱口说道：他
口渴，想讨口水喝
我就把我的水
递给了他
对手感激之至，说声谢谢！
又说：我真的不想败给你啊
我说：我也是
旁观的人走散了
他们感到无聊
可这真的很有趣啊，我想。
太阳下山，决斗重新开始，我递过去
一招又一招
但招招没有人接
原来对手把影子留在了
原地——
自己已逃之夭夭


《圈套》

是人
都会设下圈套：你是
老鼠，他是猫
而你甘愿是老鼠，也甘愿成全
猫的
一世的好名声。
这一次，你
仍然洗浴干净，像往常那样
扎上新领带，穿上亮皮鞋，仰头吸烟
安闲溜达在猫打埋伏的老地方。但
这一次
猫没有来。猫永远来不了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或许只有
天知道吧！


《吃瓜小传》

众人分享一个西瓜：
滚圆的，黄沙瓤的，在白色办公室的
白色圆桌上
十多斤重的大家伙
被顷刻一扫而光。过程中，老刘同志
只吃了一牙。这只怪老刘斯文，或者只怪他
只想吃一牙。至少，老刘作为操刀手（我们
伟大的屠夫），所用的屠刀实在太小
大概只有两寸多长吧；而且开瓤的时候
还要格外小心、认真——
要开出水平，开出艺术，开出众人
急不可耐的
口水来。老刘做到了：
一牙牙金黄的瓜瓤
像扇子排队一样，从小巧精致的刀刃上
一一走下，只是还未站稳
就被一双双利爪攫得在手
送入口内，吞咽腹中
英勇的饕餮们完成
英勇的事业
至多用不了五分钟吧？可是，
一粒瓜籽，从破土发芽
到伸出藤蔓，到开花结实，到
成为滚圆的、沙瓤的
送来清凉、甘甜、爽口的瓜果上品，
一定经过了它
十分坎坷、悲壮的一生。事后我这样想。
而在当时，
在白色办公室的白色圆桌旁，我是
一手抓一牙瓜，另只手赶紧去抓
另一牙瓜——

（注：一牙，陕西方言，特指切成半月形或半扇形的瓜片片；犹言“一块”）


《也罢》

没有什么是可信的
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信的

一江水
流到海里去了
海把水
又还给了天上

下雨了
有人醒着，有人睡着，
下雨了——
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