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权:你我都是在某个春天走丢的
——读陕北诗人高权的短诗《寻人启事》
在以成路为代表性人物的陕北诗群中,80后的高权,是一位不容小觑的诗人。
很早就读过高权的一些诗,本以为他大学毕业后应该是在长安鬼混,没想到,他却被西北风刮回了陕北。
关于高权,在我的阅读印象中,他的许多诗歌,比如《八月未央,大地微凉》《一个人雄踞北方》《火车驶过荒原》《你好,灵光》《我从未计较过春天》等等,都是公认的近些年来陕西80后诗歌的重要收获。
这首《寻人启事》,结构很特殊,有苏若兰《璇玑图》和戴望舒《烦忧》的影子和味道。但这些都不是这首诗最主要的。这首诗在我个人读来,最主要的不是它皮相的不同寻常或刻意雕琢,最主要的是它以这种貌似无味的诗学反刍或貌似有突破的结构承继,咳出了某个时代世相的诸多异质。
如果说高权的《八月未央,大地微凉》宁静中还稍显涩嫩,《一个人雄踞北方》开阔中还略带轻狂,《火车驶过荒原》与《你好,灵光》还有某些大师党影子的廊桥遗梦的话,从《寻人启事》与《我从未计较过春天》,包括他最近新写成的《竹林听雨》开始,他已有了自己独特的对诗歌这种独立文体的指向理解与精神架构。
这首《寻人启事》的关键词有这么三个:启事、某个春天、走丢。
启事是寻人启事,不是寻物启事也不是招领启事。寻人启事表面上是寻你,实际上是寻我;或者说,寻你就是寻我,寻我就是寻你,你我其实都是在某个春天走丢的。
某个春天,这个词语显然有强大的隐喻。这个春天,应该是因人而异的,看你追求什么。你追求金钱名位,就是金钱名位的春天,你追求情欲,就是情欲的春天,你追求新诗写作,就是新诗写作的春天,等等。
走丢,这个词,在我个人的理解,应该是迷失的意思。有些人迷失在物质的繁荣里,有些人迷失在精神的怅惘中,有些人迷失在灯红酒绿里,有些人迷失在觥筹交错中,等等。
这则寻人启事,贴遍了你我所在的城市的各个角落,说明在各种各样的春天里走丢或迷失的绝不是个案,而是一种新常态。
和你我见过的许多寻人启事一样,你我终年不遇,从不相识,然后就是表示一下怜悯,无可奈何,匆匆路过。诗中这样的诗性概括,也可以说既把某个迷失时代的所有人的可怜、可悲与可叹诗性揭示到了极点;也把某个迷失时代的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麻木、盲目的忙碌与盲目的自私诗性曝光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当下的这个物质极其繁荣的时代,不可谓不是物质文明的春天,但在这个物质文明的春天,走丢或者说迷失的人,难道只是个案吗?
当下的这个名人辈出的中国汉语新诗的新时代,也不可谓不是中国汉语新诗的春天,但在这个中国汉语新诗的春天,走丢的或者说迷失的所谓的诗人,难道还不够多吗?
这也许就是这个一个人雄踞在北方的名叫高权的陕北青年,给这个物质和新诗极其繁荣的时代所开具的一剂猛药;可我们许多人竟然讳病忌医,视而不见。
祝福高权,祝福高权所看见的那个火车驶过的荒原与他从未计较过的那个春天。
(2016年12月13日黎明,柏相于听石斋草就。)
◎寻人启事
文/高权
启事上说
你是在某个春天走丢的
这则寻人启事
贴遍了我所在的城市的各个角落
和我见过的许多则寻人启事一样
你我终年不遇,从不相识
然后就是表示一下怜悯
无可奈何,匆匆路过
然后就是表示一下怜悯
无可奈何,匆匆路过
和你见过的许多则寻人启事一样
你我终年不遇,从不相识
这则寻人启事
贴遍了你所在的城市的各个角落
启事上说
我是在某个春天走丢的
2011、3、16
——刊发于《椰城》2011年第1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