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世现 于 2012-9-22 10:00 编辑
《新诗经》是我国网络时代微博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收入自五四新文化运动以降的所有优秀诗人,妄想把《新诗经》编辑成目前网络最重要的诗人档案。《新诗经》不只是为了经典,而是为了一个全民参与的盛典。榜单里亦不全是榜样,记载与见证于此,评说与取舍在人。《新诗经》分三个榜:致敬榜,封神榜,新锐榜,每日三个榜推三个诗人,2012年计推1000多个诗人,给中国诗人在微博来个集中的巡礼。
新诗经:
#新诗经##封神榜#224期【潘洗尘】《六月我们看海去》。潘洗尘,当代诗人。2000年开始陆续有诗作《饮九月初九的酒》《六月我们看海去》等入选普通高中语文课本和大学语文教材。2007年以来创办《诗歌EMS》周刊、《读诗》、《译诗》、《评诗》等多种诗歌媒体并担任多家诗歌刊物的主编。
高世现:
#诗歌日# 【潘洗尘】 2361:诗歌日是针对《新诗经》而设的一个诗歌节日,它是对当天《新诗经》所推介的诗人作更全面的回顾、解读、展示
潘洗尘,当代诗人,1963年10月27日出生于黑龙江,1986年毕业于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作品曾多次获奖并被译为英、法、俄等多种文字,先后出版诗集、随笔集七部。2000年开始陆续有诗作《饮九月初九的酒》《六月我们看海去》等入选普通高中语文课本和大学语文教材。2007年以来创办《诗歌EMS》周刊、《读诗》、《译诗》、《评诗》等多种诗歌媒体并担任多家诗歌刊物的主编。
ˎ̥潘洗尘诗歌11首
六月 我们看海去
看海去看海去没有驼铃我们也要去远方
小雨噼噼啪啪打在我们的身上和脸上
象小时候外婆絮絮叨叨的叮咛我们早已遗忘
大海啊大海离我们遥远遥远该有多么遥远
可我们今天已不属于童稚属于单纯属于幻想
我们一群群五颜六色风风火火我们年轻
精力旺盛总喜欢一天到晚欢欢乐乐匆匆忙忙
象一台机器迂回于教室书馆食堂我们和知识苦恋
有时对着脏衣服我们也嘻嘻哈哈发泄淡淡的优伤
常常我们登上阳台眺望远方也把六月眺望
风撩起我们的长发象一曲《蓝色的多瑙河》飘飘荡荡
我们我们我们相信自己的脚步就象相信天空啊
尽管生在北方的田野影集里也要有大海的喧响
六月 看海去看海去我们看海去
我们要枕着沙滩也让沙滩多情地抚摸我们赤裸的情感
让那海天无边的苍茫回映我们心灵的空旷
捡拾一颗颗不知是丢失还是扔掉的贝壳我们高高兴兴
再把它们一颗颗串起也串起我们闪光的向往
我们我们我们是一群东奔西闯狂妄自信的探险家呵
总以为生下来就经受过考验经受过风霜
长大了不信神不信鬼甚至不相信我们有太多的幼稚
我们我们我们就是不愿意停留在生活的坐标轴上
六月是我们的季节很久我们就期待我们期待了很久
看海去看海去没有驼铃我们也要去远方
1983
饮九月初九的酒
千里之外 九月初九的炊烟
是一缕绵绵的乡愁
挥也挥不去 载也载不动
我看见儿时的土炕 和半个世纪的谣曲
还挂在母亲干瘪的嘴角
摇也摇不动的摇篮 摇我睡去
摇我醒来
我一千次一万次地凝视
母亲 你的眉头深锁是生我时的喜
你的眉头深锁是生我时的忧
千里之外 九月初九的炊烟
是一群不归的侯鸟
栖在满地枯叶的枝头
我看见遍野的金黄 和半个世纪的老茧
都凝在父亲的手上
三十年了 总是在长子的生日
饮一杯朴素的期待
九月初九的酒 入九月初九老父的愁肠
愁 愁老父破碎的月光满杯
愁 愁老母零乱的白发满头
饮九月初九的酒
饮一缕绵绵的乡愁
饮一轮明明灭灭的新月
圆也中秋
缺也中秋 1992
盐碱地
在北方 松嫩平原的腹部
大片大片的盐碱地
千百年来没生长过一季庄稼
连成片的艾草也没有
春天过后 一望无际的盐碱地
与生命有关的
只有散落的野花
和零星的羊只
但与那些肥田沃土相比
我更爱这平原里的荒漠
它们亘古不变 默默地生死
就像祖国多余的部分 2009
熄灭
一盏灯 从我的身后
照耀经年
我总是抱怨她的光亮
经常让我 无所适从
无处遁形
现在 她在我的身后
熄灭了 缓缓地熄灭
突然的黑 一下子将我抓紧
我惊惧地张大嘴巴
却发不出声 2009
去年的窗前
逆光中的稻穗 她们
弯腰的姿态提醒我
此情此景不是往日重现
我 还一直坐在
去年的窗前
坐在去年的窗前 看过往的车辆
行驶在今年的秋天
我伸出一只手去 想摸一摸
被虚度的光阴
这时 电话响起 我的手 并没有触到时间
只是从去年伸过来
接了一个今年的电话 2010
雪的谬论
这么久了 人们一直漠视
有关雪的许多谬论
现在 该我说了
在北方 雪其实是灰色的
与纯洁无关
尤其在城市 雪就是一种自然污染
它们习惯与灰尘纠缠在一起
腐烂成泥水 再腐烂城市的
每一条大街
每一个角落
如此简单的一个事实
却长久地不被人们正视
这到底是因为真理懒惰
还是谬论都披着美丽的外衣? 2009
我的稻田
闭着眼睛 我就能熟练地跨过 这五千亩稻田的沟沟坎坎 每天 从东边走到西边 要两千五百步 再从南边到北边 又是一千五百步
五千亩稻田 够壮观了吧 但它只占据了祖国 这个庞然大物的 一小块土地 这也就是说 我的五千亩稻田 究竟每季能产下多少担水稻 能解决多少人的温饱 祖国 是忽略不计的
但在我的眼里 这片稻田 甚至比整个世界还大 每当我挽起裤管儿 在稻田里 行走的时候 感觉就好像在检阅 祖国的 大好河山 尤其是当数也数不清的蚂蚱 在我的脚下纷飞的时候 就会使我想起一个 比祖国 还要庄严百倍的词 ——人民 我想 在这五千亩稻田里繁衍生息的蚂蚱 怎么也有十数亿之巨吧 它们终将都和我一样 默默地生死 飞不高 也跳不远 2011
我们
这些年我们絮絮叨叨地写诗 拼尽一生 连一张纸都没他妈写满 那些残酷的爱情 那些现实 如今 惟有想象浪漫的死亡 这成了我们 唯一的权利
想想被X光一遍遍射伤的五脏六腑吧 曾经经历的屈辱也许正是将要遭受的屈辱 不仅仅是践踏 连根都在随风飘摆 我们找谁去算命 又如何把一根根剩下的骨头 当上上签
好在我们自己的骨头还完好无损 但无论到了哪朝哪代 山脚下发现一堆大大小小的骨头 都说明不了什么
没有人会关心我们是谁 尤其是我说的我们 仅仅是一个前朝诗人 和他的一条爱犬 2012
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 仿佛话音还没落下 我们的头发 就白了
当初这样说时 谁会想到 老了 我们却只能和各自的白发 相依为命 2011
在墓碑上刻完这行字 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们哪一个不是被迫地来,这世上
“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
谁见过那个唯一主动降临并甘愿受死的人
他却说:“时间来不及了,我不能再作比喻”
所以我羡慕那些歹人 总是有大把的时间
用来做歹事 和忏悔以后继续做歹事
“爱自己的敌人,祝福诅咒你的人”
在墓碑上刻完这行字 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2011
秩序
这个世界 没有我们想象的
那么复杂 黑与白的彻底颠倒
也是一种秩序
我的诗歌 简单 直接
只需沿着黑去描述白
再用白去记忆黑
同样可以抵达事物的本质
在一个包装肆虐的时代
简单与直接 更是一种品质
当一句真言 就会导致
你从此不能睡在 自己熟悉的床上
这时候唯一的道德 就是看你
还能不能够拒绝说谎
当夜静更深 你历尽磨折
终于可以枕着一具别人的头盖骨
踏踏实实地睡去
这时候我们才可以说 你终于战胜了
一切恐惧
我们已习惯了将一切苦难都叫做锤炼
但如果有一种苦难 最终会把我们自己
也锤炼成苦难
这样的锤炼 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此时 我们正在通往绝望的路上急行
已经没有什么真正的坏消息了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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