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的诗人,生前可能没有声音,死后却一定会有读者!
——诗歌评论家霍俊明
我们现在要写我们当下的生活,读者是我们的知音,这个读者可能是我们自己,可能是他者,也可能在死者身上,在后来者身上。我们要为未来人写作,诗是向无限的空间开放的。
——诗人宇向
近年来诗坛似乎时不时有一些热闹事件,比如余秀华的出现,这些热闹大多是以诗为噱头,被关注的并不是诗歌本身。从诗歌出版来说,诗人和诗歌的寂寞状态并没有得到改变。
——中国青年出版社副总编辑李师东
《中国好声音》第四季热播的时候,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好诗·第一季”问世,一次性推出10位诗人的10本诗集到大众面前。这并不是一个诗的时代,甚至不是一个诗意的时代,但是,他们相信“好诗人,不寂寞;好诗,不会没有回声! ” 。7月26日,“中国好诗·第一季”在京首发,并举行诗歌朗诵会,堪称2015年度中国诗歌的一大盛事。
“最好的诗人,最好的诗” ,是“中国好诗·第一季”组稿之初定下的原则。让我们来看看这些名字,入选的诗人及诗集有:陈超《无端泪涌》 、汤养宗《去人间》 、臧棣《必要的天使》 、雷平阳《悬崖上的沉默》 、王单单《山冈诗稿》等。从“50后”到“80后” ,他们中有诗坛的翘楚,也有冉冉的新星。比如,生于1982年的王单单和他的《山冈诗稿》的入选就是这一理念的注脚。王单单曾是乡镇中学教师,近年来诗作频频获奖,引起诗坛关注, 《山冈诗稿》也是他第一次出版诗集。又比如刘年,曾在水泥厂做过机械维修工,贩过棉花、烟叶、木柴、药材,诗歌照亮着他的人生。诗评家霍俊明是这套书的策划人之一,并为每本诗集都写下了几千字的序。他说:“好诗是需要发掘的。刘年就是被发掘的诗人代表。 ”
但是,这并不是一次“和谐”的朗诵会。大众毫不留情地批判新诗,又毫不吝啬地给予新诗以赞叹,以掌声。在诗人与大众、大众与大众之间,不同的声音激烈地交锋碰撞。几位老年听众不约而同地将矛头指向新诗。“什么才是好诗?我不觉得它们有多深奥,我也能写啊! ”诗歌朗诵会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爷站起来提出异议。这不仅是他的疑惑,好诗的标准也是中国新诗在走向公众时一直面临的一个问题。诗歌当然不怕异议,诗歌需要不同的声音来激发自身的反思与前进。青年诗人严彬平时在编辑互联网新诗,每每发出,得到的大部分网友回复的评论都在说:你编的这个是诗吗? !他很想反问:排除古代经典诗人,请你举出几个例子,你觉得当下哪些才是好诗?霍俊明就此给出回答:这10个人的诗,都获过各种奖项,在很多场合感动过很多人,有的还进入了高中语文教材。同时,他也强调,诗歌分几个维度:平庸的诗、好诗、重要的诗和伟大的诗。好诗离伟大的诗之间还有空间,伟大的诗才能留在文学史上,他也希望入选诗人里能有几位从好走向伟大。入选此次“中国好诗”的女诗人宇向也表示,在屈原的年代,诗经四言体正在流行,屈原写离骚,人们认为不是诗,说你为什么不写诗经?“我们现在要写我们当下的生活,读者是我们的知音,这个读者可能是我们自己,可能是他者,也可能在死者身上,在后来者身上。我们要为未来人写作,诗是向无限的空间开放的。 ”
“诗是干什么的?文艺要为大众服务,诗却写你自己的感情。 ”另一位老年听众也向新诗“开炮” 。霍俊明大方“接招” :杜甫在唐朝并不闻名,海子生前也未曾发表过几首诗,那样一个孤寂的诗人在离世后才成为经典,可谁能说海子的诗不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奋进高歌的呢?“一个好的诗人,生前可能没有声音,死后却一定会有读者! ”这句铿锵有力的哲理性话语立即赢得场内的掌声。
“什么能叫‘中国好诗’ ?谁才能评‘中国好诗’ ? ”一位老大爷对此颇有疑问。另一位律师听众回答了他的疑惑:“遗像里的人,内心着急,试了很多次/都没能走出相框,接听儿子/从远方打回家的电话” (王单单《母亲的孤独》 ) ,王单单写的这首诗,让他感动。“我是法学博士,我不懂诗,我想不管什么样的诗,能够涤荡你的心灵深处、教人向善,就是好诗。 ”对于丛书名冠以“中国” ,他的看法是,电视台有“中国好声音”“中国好歌曲” ,我们为什么不能有“中国好诗”呢?中国好诗不一定要理解成“中国最好的诗” ,也可以理解成“中国人写的好诗” 。倘若诗人和诗评家自己选出的诗不是好诗,难道官方评选出的诗就一定是好诗吗?“我看未必。 ”霍俊明指出,诗歌从来不是被消费的,很多好诗人并不为公众所知,推出“中国好诗”是一项系统工程,就是要推广和普及,让公众知道中国有很多优秀的诗人和诗歌。
“疑惑”之外,“震撼”是自发前来的听众们对诗歌朗诵会说的最多的一个词。谁说诗歌没有读者?一位文字编辑说,诗歌是不拘一格的,不能说不写五律七律就不是诗,江非的诗《我在春天伐一棵树》写到树和棺材,听了之后很是震撼。“看起来简单,但是让我写我肯定写不出来。我要给你们点赞! ”一位年轻的姑娘说,一首诗中写到倚靠在电视机旁昏昏睡去的老母亲,让她瞬间非常想念山东老家的妈妈。“有些诗确实不知所云,但好诗自然会闪光,对我来说,能让我感动的就是好诗! ”一位自己也写诗的大姐说, ABC条条大路通罗马,你欣赏的是A,他们写的是BC,要多包容,“他们在认真地写,我们应该认真地读” 。一位曾在《人民日报》工作多年的退休听众含泪听完了朗诵会上写父母的诗,他表示,年轻人在成长,要多鼓励,“我写不出来这样的诗,他们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 ……
这是一次敞开的诗歌首发式,一次真诚的朗诵会。从一开始提出疑惑,到后来听众们自发地争先恐后地站起来,每个人都在说着令自己感动、令自己泪下的那首诗,站起来为中国新诗说话,为台上每一个他们以前并未听说过的中国新诗写作者的代表点赞,这样的场景好似已经多年未曾遇见,令写诗者读诗者动容。汤养宗从17岁时开始发表作品, 30年来对诗歌的认识不断递进,对于什么是好诗也曾左右摇摆过,一直向着自己认为的好诗的方向前进。他说,许多像他们一样的诗人,为写诗不顾一切。每个诗人心中都有他认定的读者,这些读者就是每个诗人认定的美学标杆,是每个诗人的救命稻草,没有这部分读者,他的心中会无依无靠。“你们都是我写诗的依靠,为了你们,我要写得更好,要对得起诗歌。 ”
诗人是孤寂的,诗歌也是孤寂的。中国青年出版社副总编辑李师东说,近年来诗坛似乎时不时有一些热闹事件,比如余秀华的出现,这些热闹大多是以诗为噱头,被关注的并不是诗歌本身。从诗歌出版来说,诗人和诗歌的寂寞状态并没有得到改变。出版“中国好诗”丛书,就是要为优秀的诗歌和诗人争取到读者、寻找到市场,“使好诗人不寂寞,好诗歌有回声” 。霍俊明也感慨道,此次出版的每本诗集都是有温度的艺术品,过去很多诗人出诗集都要自费,“中国好诗”丛书的出版还给诗人版税,“像个神话” 。一位听众阿姨说,以前劝年轻人不要写诗,写诗会让人穷困潦倒。“这次给诗人版税,你们为诗歌出版开了一个好头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