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国涛
每读作家、诗人班琳丽的诗,总要品味一番,犹如游之遇秘境,总想探个究竟。班琳丽的诗,虽没古诗平仄、对仗、押韵之讲究,但作为新诗,却能够超凡脱俗,充满新意,引人入胜,独具个性和魅力。称得上是新诗之佼佼者。
《真相无相》是一首颇具佛意的诗,诗中涉及到了佛学的一些内容。诗文虽然不长,但却比较形象地表达了真相无相,虚空非空,了了生死,如如不动的佛学观,对生命与死亡的话题进行了冷静的思考并作了形象而深刻地展示。
诗一开始,诗人设置的是一幕冬春交替的场景。以梅花败落和暮雪婆娑来形容生命将尽或者说是死亡的逼近。而这种现象的出现不是以哪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正如诗中所表述的那样,“你走近一点,或站远一点,梅花还是落了”。也不是你虚妄猜想的种种外力的作用,诸如风啊、雨啊、雷啊等。“风穿不过去”,“雨也自辩无辜”,“不到惊蛰,就没带上雷声”。真相无相。导致梅花败落等的真正原因或者说真相,则是你看不到的大自然循环往复的规律及生命变化的规律。就生命规律而言,则是有生则有死,有死则有生。生者必死,死又能催生新的生命。
既然生者必死,那么生命之旅是否就相当漫长呀,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事实上,生命是短暂的。正如诗中所写的那样,短暂得如耸一耸肩、唱首歌的功夫。
接着诗人虚构出一幅画面,对死亡的发生作了既真实又形象的描述:“就像那年,我经过一个坡头,一只乌鸦‘啊啊’飞过,远处伐山的人应声坠崖”。即死亡是在瞬间发生的,它来得突然,突然得往往难以预料。
紧接着诗人以触景生情的笔法,对生命和死亡作了认真地感悟和思考。当“我”看到伐山人坠崖的那一幕,陡然间心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悲凉和感慨,不由得联想到了宋朝欧阳澈的那首词——虞美人《玉楼漂渺孤烟际》,想到了“那人音信全无个。幽恨谁凭破。扑花蝴蝶若知人。为我一场清梦,去相亲”的伤感之句。由此诗中写到“那时,我确定专注于扑蝶。两只时,在一朵虞美人的左边”。可以看出,诗人不仅仅是停留在伤感的层面,而是在伤感的同时,对生命、对人生有了更深的感悟。诗人用“两只时”来代表纷争,好像在喻示世人,既然生命那么短暂,既然死亡就在身边,又何必心存那么多的欲望去陷入世间俗务的纷争呢?
诗的最后,意在说明,人之生死,如在浮桥,漂浮不定。纠缠俗务,陷入纷争,不如放弃。果能如此(一只时),那么,你就会在漂浮不定的浮桥中“借风旋转”,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活得自由而快乐!然而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幡然醒悟呢?又有几人能冷静思考过来去匆匆的生命呢?他们忙忙碌碌,追名逐利,对死亡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或者说对死亡缺少一种淡然的态度。一旦死亡来临,他们就会表现得手忙脚乱,恐怖异常,痛苦万分,像做“最后的舞蹈”。但无论如何,生命走到尽头是无法挽回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只能说是在为生命送行。
仔细品味,此诗呈现七大特点:一是语言精炼,隐喻成串。隐喻暂切不说,就语言精炼来讲,诸如把尘世的纷争,凝炼成“两只时”等;二是用词生疏。比如“伐山”,比如“扑蝶”。这些陌生词语的运用,不仅显示了诗人的博学和“非一日之寒”的积淀,而且也让诗歌显得雅而不俗,凝炼厚重;三是虚境实写。诗人在诗中设置了梅落的画面,暮雪婆娑的画面,伐山人坠崖的画面及专注扑蝶的画面等。这些只不过是诗人勾画的虚景,但诗人运用第一人称“我”的笔法,通过语言的淬炼诸如“就像那年”、“坡头”、“远处”、“左边”等却把每一虚景表现得非常真实,其真实足以让读者如临其境,为之心动;四是节奏感强。诗中用“就像那年”、“那时”等作衔接,在诗歌跳跃的同时,也使其内部节奏显得明快而严密;五是主题鲜明,形散神聚。诗中每一词,每一句,每一物都写得实实虚虚,让人难以捉摸,无不表现“真相无相”这一主题。诸如每幅画面诗人都尽力表现得很实,但实际上都是虚的或者说都是诗人有意虚构的。又如“虞美人”,表面上看是花,但它又是词牌名,在“扑蝶”时可以把它看作是女人,在尘世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诱惑等,不一而足;六是富含哲理。譬如以梅落等表示生者必死之哲理,以坠崖表示高者必坠之哲理等;七是含义广泛。如伐山人坠崖之句,既包含了死亡的突然,又包含了高者必坠的哲理,同时还包含了诗人对宗教战争的憎恶和诅咒。
文学创作包括诗歌创作,一些时候宗教是不可或缺的层面。这点作家、诗人班琳丽做到了,而且是像她的另一首诗《读心术》中写的那样深入到了腹地。从诗中不难看出她的佛缘、佛心及对佛学的深究和深悟。
附:
班琳丽诗歌《真相无相》:
你走近一点,或站远一点,梅花还是落了。
不是风。暮雪落得娑婆,风穿不过去。
雨也自辩无辜。昨夜随风潜入——
不到惊蛰,就没带上雷声。
我耸一耸肩,也只是唱了首歌,
书里的黄昏就提前到了。
就像那年,我经过一个坡头,一只乌鸦
“啊啊”飞过,远处伐山的人应声坠崖。
那时,我确定专注于扑蝶。
两只时,在一朵虞美人的左边。
一只时,在我必经的浮桥上
借风旋转。最后的舞蹈疑似送行,或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