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夫诗歌赏析
--浅议《池塘之底》
文/翟永立
这是一首富有感染力、颇具现实主义的叙事诗。我国古代著名的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主要讲述了焦仲卿、刘兰芝夫妇被迫分离并双双自杀的故事，控诉了封建礼教的残酷无情，歌颂了二人的真挚感情和反抗精神。《孔雀东南飞》是悲剧，导夫的这首《池塘之底》也是悲剧。所谓现实主义，就是作品有它产生的时代背景，和有一定的现实意义。我们读诗、评论诗歌不能脱离它所产生的时代背景，否则，对诗的理解必然是支离破碎的。我主要从以下几方面，解读《池塘之底》:
首先，人物刻画入木三分。叙事诗离不开情节的描写和人物的塑造。诗歌通过叙述莲香、丑蛋和他们的驴子的故事，塑造了莲香这么一位对美好生活和个人情感有着强烈愿望，却无法得到；而又能在饱受人们非议情况下，保持纯洁操守的农村妇女形象。她能在丈夫不幸被驴踢坏男根，坚守贞洁三十三年，“周身的每一处，都被光阴无论左右粗疏地掏空”。莲香的青春，在岁月长河里渐渐流失，但她作为正常女性，对情感和生理的需要并没有减退，尽管她谨慎地抑制，抑制的越厉害，反弹就更厉害。“莲香忽然发现/ 今天/罕见的经血/蓬勃欲出/ 被冲动的欲望挤出一股/它们/温馨 / 跌落/ 滚动/ 成熟有力地滑行。”和莲香一样有着悲剧命运的是他的丈夫丑蛋。丑蛋在青春壮年之际，遭受了不为人齿的苦楚，面对自身和外界的压力，他选择了逃避，常年外出。这更给了人们对莲香不忠的口实和猜测，丑蛋无端地戴上无数个绿帽子。
其次，诗歌的现实意义。从表面看，莲香和丑蛋悲剧命运和痛苦的根源，是那头驴，实际上是有一定的时代背景的。我们知道，从农耕社会一直到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农村，牛、马、驴以及马、驴杂交生产的骡子，一直是重要的生产力。骡子由于没有生育能力，精力都集中到为人们生产服务这一主题，因而受到人们的欢迎，莲香和丑蛋家就养一头驴子。好了，我们来看，正是这种生产上的落后，生产队急需干活卖命的骡子，所以就让生产队的母马和他们家的公驴交配，悲剧就产生了。悲剧似乎还不限于此，他们还要遭受来自左邻右舍人们的嘲笑和污蔑。这是社会的一大陋习！从更深的意义上来看，丑蛋是被驴、被落后的生产力阉割了，但社会上还有精神上被阉割的“丑蛋”们，他们在精神上是阳痿的，像行尸走肉一样苟求偷生，并不比丑蛋快乐多少。
最后，谈一下人性的回归。这里的人性是指人的天性，当然也包括男欢女爱的性。我并不鼓吹或倡导性自由，但婚姻之内合理的性需求，人们应坦然面对。《池塘之底》的主人公莲香，是无性婚姻的受害者，“她极不情愿它们被夜色吞噬/极不情愿它们疯长为炽热的青草/她混着泥土与杂草紧紧地包裹起它们/把它们像石子一样沉沉地抛向池塘之底。”面对不幸，她没有选择出轨，而是将生理需要“沉沉地抛向池塘之底。”中国受几千年封建思想影响，对性视为洪水猛兽，大有谁一公开谈性，便沦为不正经一流的趋势。我们说人类是高级动物，可是在种族繁衍方面一点都不比其他动物高级。见过母羊生产的人们发现，刚出生的羊羔，不大一会就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很快便能撒欢，更别说一胞多胎了。从这点来看，人类并不具有优势。在漫长的人类社会演变过程中，逐步形成了人类特有的生理和情感需求，这是人类繁衍生息的需要。凡是在婚姻、法律框架内的性需求都是正当而美好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池塘之底》是一种人性的回归，虽然莲香的性是压抑和不存在的。我注意到导夫在给人物取名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女主人公莲香取莲花高洁之意；当然丑蛋也不丑，他不是自愿放弃人伦，是受害者罢了。
附导夫诗歌
池塘之底
莲香自愿躺在日渐松弛的池塘身边
为欲望消退的三十三岁的贞洁作证
她用性感微存的苇花的右手 抚弄
单调失意的左股 周身的每一处
都被光阴无论左右粗疏地掏空
像身子底下的塘土
软不软硬不硬且潮中带涩毫无快感
村里骂她下贱邪恶放荡 还有
身子脏情欲旺勾引他人 可她刚刚
亲手洗净的身子 却一点没有感觉
真的 莲香除了勾引过她那常年在外打鱼的
自己的男人 压根没有勾引过
别的男人的一次有冲动的下身 想当年
她是骑着一头年青的驴 被挺有精神地
嫁给丑蛋的 村头的高音喇叭播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把她播成一朵花
今晚 这里确实没有其他人
莲香确实自愿脱光了自己的身子
她的驴在一边熟悉地吃着雨后自在的新草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脱光的样子
小时候 莲香想上学可她爹偏要让她去放驴
驴守着破旧的书包 她趁人不注意下河去洗澡
她想干净地上学 干净地亮开自己的味道
可驴撕吃了课本 她的书从此也没有念好
莲香两手如初掬起寂寞的下巴 此刻
精光的身子全然寂寞不知 就在此处
还依旧跳过带有渴望的最后一粒呼吸
她死寂地望着闲荡的星星和疲顿的月光
想着自家单调的烟囱和远方复杂的桅杆
还有那让人伤心的宿命的驴的风流韵事——
丑蛋的家与驴棚为邻
他边长大边做梦边谛听驴庄严的声响
村里想要更多的拉车的骡子
于是圈着驴公子与一匹风流年长的母马交欢
那发情的母马和此前一样相当随意
顺势而泻的阴水砸起驴圈息死的粪尘
当回声四散 狂躁远去 老实的丑蛋
可能是真心可怜那竭尽精力的驴
想给它的槽头加一把料添一把新草
不料驴公子被来意不明地突然惊动
它狂野地蹶起蹄子如同举起一把沉闷的钝斧
对着他的下身对着他年青的男根草草击砍
他应声倒地嘶烈成一朵黑色的弯曲的蘑团
村里不知所云地封闭了关于他和驴的那次传言
此刻 莲香光赤地放纵了不知羞涩的身体
前所未有地让生活的厌倦和巨大的忧伤
像一朵夜色之花绽在背后 如同丑蛋常年在外
躲在不能自举的背后 守持无孕的密约
青草潮湿的汁液涌如泪痕 苇花随风冲出
带着她干净的气息探看惬意而安详的田园
透过薄暮羽翼 天空生出星斗
烟囱拔过灯火 银河高高在天
月色洒下令人陶醉令人惬意的洁白之光
她多么想洁净地端详春天 夏天和冬天
她可能还要在秋天建造已然的快乐
可能还能梦见池塘之上泛青的地平线
以及牧歌当中在正午自由自在地飞翔的
苇花 那无声的万物轻易听懂的语言
莲香忽然发现 今天 罕见的经血
蓬勃欲出 被冲动的欲望挤出一股
它们
温馨 跌落 滚动 成熟有力地滑行
而此时 她极不情愿它们被夜色吞噬
极不情愿它们疯长为炽热的青草
她混着泥土与杂草紧紧地包裹起它们
把它们像石子一样沉沉地抛向池塘之底
此时 她的驴奋蹄跃起试图嘶住那带血的草纸
试图嘶住尚未干涸的经血的一次延伸或者弯曲
试图嘶住来自心灵的这一次惊悸或者阵痛
而此时 莲香的心如慌乱不懈的驴蹄
踏碎深邃死寂的夜空 她真的很怕 真的很怕
它们在途中抑或池底 与她来时的另一种遭遇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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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14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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