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谈论什么了
傍晚,我们席地而坐谈论新修建的房子,
菜市场,价格,发廊里明暗交替、晦涩铜质的重音。
远方的群山像一支幽幻昏黄的蜡烛,加深那条
废旧沟渠的压迫感。三轮车夫
作为一个老旧的人任竭力
朝着集市追赶。汗味愈发厚重,
我们开始什么话也不说,模糊中想起
身后形如秋日荆棘的父亲。就如同此刻,
缄默,嗜睡中累加对病痛的呻吟,
总是不多产生言语。
我们承袭这样的天气和物候,
爱上老树盘根、蝙蝠盘旋的城市和夜空,
共同模糊生活的车痕。然后就都不再谈论什么了。
丢荒地
集镇中央,任由落日街灯咋咋呼呼,
工服、布袋、旧毛巾、蓝色铁皮的细节
皱成背井离乡的生活纹理。
密砸交错的电线、碎花吊带裙,
泥灰,编制城市上方钴蓝无声的天空。
此刻我作为迁徙队伍的一支已经离开拥挤的广场,
把在漫无目的主义中截取的曲径通幽的思想,
游离在河流冲击的扇形土地上。
想想它种满了可喜的粮食,
站满许多迫不及待弯下腰的母亲,
有人采挖石头打造归宿的家园,割草喂马。
实际上此处不断发生断裂,荒芜的撞击,
没有人像我一样会假装坚守,
尔后酩酊大醉。最终我离开之后,
身后秋日的高原河流如常保持非常沉默。
废旧荒芜的小站
阳光明媚的天气,花朵似撑破高原,开在胸上。
我从制造春蕊和秋蝉的浑噩睡眠中醒来,
在废旧荒芜的小站不知措施。
我也远离,赶着轻松的理想和工作,
如同暖阳缓缓照耀眼前的峰和谷,白鹭啄芦花。
在这里父亲同样有过短暂的停留,
坐过的车厢中挤满他装旧衣服的麻袋,
苦茶叶,别人杂乱的鼾声和弯曲的睡姿。
漠然地看着堵在窗口熟悉又陌生,重复发生的风景。
在闷热的滨海城市,他把每一个计件的物品
悉数打磨成我的模样,
裁剪出春蕊和秋蝉的花边,
以及此刻我对生活无尽的善意快活,
用诗句描述,身后曾经惹得他无力呕吐的风物。
尔后我越过昆明,来到滇东安逸的小镇。
昆明南飞速发展的新区涌动起绿块,
从中我取下诗意性感的骨头,
以此回敬他逐渐舒展开的愁容。
日暮时分,我依旧是一个好人
黢黑的水潭装满如佛髻的厚积云,
在尘世交错着花谢老枝与青涩小果的石岸间,
一场布满群峰的风雨欲满世界压下来。
利弊之间,大道之心不堪选择。
以俗身事佛心,我依旧
是个欢喜人间的好人。
不再执着,浑浊衰落的落日
被悲情和昏迷具象,空无的又一再降临。
盈亏中,祛除杂念孕育光明的月升,
恰似一叶风荷,倏忽盎然正举。
那满池的晴光翻涌涟漪,我一再心动,
这些荡涤时代苦难的,循环往复的暗香里,
沉溺着钟音。
郑林,云南镇雄人,生于1993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