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派”处女作之《妓女》说明

衣影

《妓女》是一篇容易引起争议的“新诗歌”作品，作为新诗派的处女作之一，为了读者和诸位诗人朋友不会错误地理解这篇诗歌的创作动机和主旨，也是在读完青年诗人文古对此拙作的精彩解析后意图更加促进大家交流学习的深入，作为新诗派的创始人和《妓女》作品的原创作者，遂匆匆写下这篇作品的构思回忆。

了解“新诗派”的读者都知道，新诗派旨在开创一种“新诗歌”，意图在物质主义盛行的当下，解构社会的物质骨架，揭开人性的虚伪面纱，突破生命“异化”的强力阻挡，反思并重新建构真正意义上的有独立尊严的“人”。因此，我在构思《妓女》这部作品时，新诗派的创作理念、原则和手法是内化而自觉地落实到创作实践的。

有一些读者指出：这部作品不仅庸俗，而且思想消极。作为作者，我必须通过自己有理有据的详细说明来证伪这种说法，并对这部作品的积极意义作一番论证。关于这一点，也是得益于文古的启发，在他对我的拙作所作的深刻而精确的解析中，我对诗歌的自我价值获得了一种极大的满足和体认，也为能拥有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知音人而倍感荣耀。因此，我准备将文古的解析和我的说明放在一起，以飨读者。也欢迎诸位读者和诗人朋友参与交流，相互学习。

对于文古的解析，作为作者本人，必须承认，文古从我的作品展现的丰富的可能性空间中揭示了他所领悟到的多种可能性的意义。从这个角度出发，我对自身作品的说明就必须避开文古已经提及的一些方面，将自己原有的构思抽象性地概括出来，从整体上勾勒出这个可能性空间的范围，并在结构和语言上进行更详细的解说，作为补充。最后，忱谢文古，也感谢大家！

说明：
《妓女》               
【“妓女”是借喻，可以看作一切人性“异化”的社会弱势群体】

第一段：
我还没有出名       ·
【“出名”是这首诗的“话头”，引线作用，同时也是一种反讽，妓女卑贱的身份却妄想出名，这既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的无奈与悲凉。】
就要死去           
【“死”对应的是“生”，这首诗里的“死”是以小放大（缩放处理）。】
这是我的错         
【因得失而诘问对错，实则是对生命的反思。】
还是被冷眼嘲讽的错     
【“冷眼”即人性的冷漠与自私，“嘲讽”即对身份的识别而产生的等级观念与虚荣歧视心理。】

第二段：
我活的时候像个妓女
【“我”像“妓女”，题目是“妓女”，为什么出现“我”，而且“我”为什么不就是妓女，而是“像”？这里的“我”是一种能指，而不是所指，也就是说“我”可以不是妓女，也可以不是作者本人，而是可以暗喻隐藏在文本背后的更广大的人性异化的社会弱势群体，也即本篇诗歌的主体。“我活的时候”似乎和前面“就要死去”相矛盾，其实这里的“活着”也是以小放大（缩放处理），一个“我”在生前，一个“我”在死后，这似乎悖于常理，其实并不矛盾，这和诗歌揭示的主旨相一致，体现了跨越时空的人性问题。由此可见，这个“我”远远超出作者本人或妓女所指的含义。】
到处兜售爱情和年轻的肉体         
【“兜售”不是单纯的“卖”，而是比“卖”更具象鲜明，这与后面的“求求你”相呼应，表现出主体人格的物化：为了生存而扭曲人性，抱持曲意逢迎的态度。“年轻”指向一定的年龄群体，折射年轻主体的不幸遭遇，譬如就业压力，“拼爹”困难等。“肉体”和前一句的“爱情”对立，分别意指“物质”和“精神”，也就是求生的资本。爱情，也是人情，肉体，也是人情，这里既对立又有统一，都是主体赖以求生的敲门砖。】
赤裸裸地敞开双腿，暴露乳房   
【“赤裸裸”三个字表明彻底的物质主义，紧接着“敞开双腿”和“暴露乳房”，就更是具象地表现主体在现实面前的堕落。这是人性“异化”最直接的证据。这里的双腿和乳房，都是污秽、低贱的象征，含摄了主体人格的堕落。这是主体人性堕落的第一个层面。】
“二十块”，“就二十块”   
——求求你！   
【“二十块”，这里终于出现了藏在一切生存关系背后的那只看不见的手——物质财富的象征——金钱。“就”字表现出一种“降格”，更是从赤裸裸的金钱交易方面暴露人性的堕落。为什么是“二十块”？一个妓女的身体难道只值“二十块”？显然不是。下面紧跟着的一句“求求你”，其实折射了一种当今主导的卖方市场，也即本篇的客体。在卖方市场，人格只能贱卖，自身的价值完全凭由卖方市场决定，为了生存，主体只能被迫丧失其主体性和独立性。这是人性“异化”的最直接体现，也是主体人性堕落的第一个层面的补充和深化。】

第三段：
我跪在鼓鼓的腰包前   
【“腰包”依旧指有权有势、有钱有地位的卖方市场。“跪”字既呼应了上一段的“求”字，也进一步表明，主体的人已经将自己降格到附属的位置，这虽然是被迫的，但也是自觉的开始，是一种“奴隶意识”的开始，这正符合了“物质决定意识”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这一段是主体人性堕落由被迫向自觉的过渡层面。】
用尽诱惑和淫荡的姿势
敞开胸脯，翕动双唇
【“用尽”可谓黔驴技穷，使尽浑身解数，“跪”已经不足以用来“兜售”，只有“用尽诱惑和淫荡的姿势”。这是主体人性堕落的第二个层面，是一种堕落后完全自觉的层面。“敞开胸脯”对应前面的“暴露乳房”，原先是“暴露”，是部分的“敞开”，现在是完全自主的“敞开”，“翕动双唇”更是“用尽诱惑和淫荡的姿势”的具体表现。】
你们始终熟视无睹   
【“始终”二字直接指向作为客体的卖方市场人性的堕落，他们先于买方，先于主体的“我”而堕落，只不过这种堕落不是“贱卖”、“物化”，而是“熟视无睹”的冷漠与自私，是一种极端的个人主义。
比金钱还吝啬   
【“比金钱还吝啬”一句通过拟人化的表达，更加强化客体人性的“异化”程度之深，他们作为资本时代的“悭吝人”和“守财奴”，是完全自私自利的魔鬼。】

第四段：
我将被饿死   
或是被寂寞和欲望吞噬  
【“饿死”是被迫的，“欲望”则是自主的，说明了主体堕落的层面已经实现由外到内兼由内到外的相互堕落。“寂寞”则是一种中间状态，它既是由自己的堕落所致，也是由外在的逼迫所致，实则是一种无奈，所以，主体注定要被“吞噬”。这是诗歌的第一个环节，完成了主体人性堕落的全部过程，主体终于步步逼近了绝望的境地。】
我活的时候像个妓女
卖弄这美丽年轻的乳房和容颜
节操倾碎了一地     
【从这三句开始，全篇开始进入总结和升华。美丽年轻是一种资本，然而随着由被迫到自觉的卖弄，人格也就是“节操”被完全“倾碎”于地。这里点明了主体人性堕落的完成和事实。】

第五段：
没人愿意帮我捡起   
也没人愿意哀怜一次
你们紧捂着那鼓鼓的腰包
我只有再次跪倒
“二十块”，“就二十块”
——求求你！   
【这一段既是揭示主体人性堕落的外在原因，“没有人愿意帮我捡起，也没人愿意哀怜一次”，大家都“紧捂”鼓鼓的“腰包”，又与前面第三段相互呼应。“再次跪倒”，这里既是对人性堕落的进一步描叙，又是从反面反映了人的强烈的“求生意志”：为了生存，即使是出卖自己的人格和肉体，也决不放弃生命。因而，这里也暗示了一种可能和希望：如果能够生存下来，如果作为客体的卖方市场能够给予主体一定的尊严和爱护，那么没有这层物质的牵绊，人性也许能够重新获得建构或恢复，而不是一直“异化”、“物化”下去。】

第六段：
我还没有出名
就要死去
这是我的错
还是被冷眼嘲讽的错  
【最后一段，首尾遥想呼应，却是在更高的层次上进行叩问，它紧接的是上面这样一种可能性或希望，从而进一步推进人们的反思和批判，并从中得到启示，使之自觉地实现这种可能性或希望。这也是本篇最后的点睛之笔、升华之意。】

附：
《妓女》
文/衣影

我还没有出名
就要死去
这是我的错
还是被冷眼嘲讽的错

我活的时候像个妓女
到处兜售爱情和年轻的肉体
赤裸裸地敞开双腿，暴露乳房
“二十块”，“就二十块”
——求求你！

我跪在鼓鼓的腰包前
用尽诱惑和淫荡的姿势
敞开胸脯，翕动双唇
你们始终熟视无睹
比金钱还吝啬

我将被饿死
或是被寂寞和欲望吞噬
我活的时候像个妓女
卖弄这美丽年轻的乳房和容颜
节操倾碎了一地

没人愿意帮我捡起
也没人愿意哀怜一次
你们紧捂着那鼓鼓的腰包
我只有再次跪倒
“二十块”，“就二十块”
——求求你！

我还没有出名
就要死去
这是我的错
还是被冷眼嘲讽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