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舒的诗

聂舒

《一件小事》


当我走在被飓风碾碎过的道路上
我发现神的脚印此时在深深下陷
我于是把我的笔放入干渴的嘴里
用所谓的勇气来思考生命的浅度
小草在我脚背上猛然地开出小花
我口中滴出的鲜血成为它的滋养
把我的衣服当做旗帜在空中招摇
我裸奔似的冲向滚滚红色的河水
被蜂拥而来的记者拍下我的笑容
我拿着报纸在马车走过的路上跑
此时夜幕已经咬下白昼的呼吸声
我只想来到人群拥挤的大教室里
怀抱我在战争中满目疮痍的作业
听我老师作一次天衣无缝的讲演


聂舒，2014年4月29日


《笔名和痛》


我总是拿聂舒这个字眼做挡箭牌
因为在白昼的叹息中总有人死去
今天就是某年某月的某特殊时刻
我痛苦的用双手来品尝血的咸味
我把这一切流动的东西看成灵魂
在祖先的田野里又崛起一座城堡
剽悍的骑兵把它和笔名夷为平地
我只知道闪电可以孕育痛和生命
在每年每月痛下面滴着鲜红的血
我把一切灵魂看成从我心中发出
当鲜血凝结成祭坛上美丽的玫瑰
我看到尘埃从尘埃中再一次出生
把一切神圣的东西看成我的灵魂
在聂舒这个词的注解中写着痛苦


聂舒，2014年4月30日


《缓慢》

此时有一场战争即将爆发，无线电在我头脑里穿行
缓慢其实就是呼吸的一种
港口里的军舰吹起号角，水雷在船舱爆炸
我在缓慢地进行呼吸，和吸烟一样
我每天晚上都会在睡梦中惊醒，其实是一个道理
水兵在甲板上仔细抚摸爱人的信
所以明天可能就是死
我的头脑正在进行一场急行军，骑兵踏过泥泞的草原
敌人建起坚固的防线，工事上架起机枪
我的呼吸其实就是一种缓慢

聂舒，2014年4月28日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
——记k君的一生

引子、

K，生于今年，死于去年
下面，是他的自传：


一、

太阳至今每天都升起
这个至今
体现了说明文语言的准确性

天空泛起鱼肚白
K跳起了舞蹈，欢呼
万岁啊！光明！

可怜的太阳！
就这样被吓死了


二、

在七十一号城的七十一号大街上
走着吃饱了饭的诗人
他刚完成了整个旅程的七分之一
沿着书籍砌成的高墙散步
他抽出一本诗集
看到一首关于打炮的诗

整个城市都由书籍砌成
因为砖头太贵

诗人意识到自己的头颅还在湖中洗澡
于是加快了脚步


三、

“太阳万岁！”
山村里一道高墙矗立
由泥土砌成
这是犯罪者的记录

有小河，有桥
K的父亲从桥上走过
他想起今天要去集市里卖柴

小河在墙下流过


四、

K的父亲没有老婆
家里唯一的女人
是K的姐姐

她是捡来的
所以生着比别人都大的一双眼睛


五、

诗人停下
回想墙的历史
他怎么可能知道
抽出一本书


六、

墙下有村姑在洗衣
K喜欢尿裤子，喜欢跑
却不喜欢洗衣服

姐姐在哭泣


七、

太阳今天又早早升起


八、

诗人想要到咖啡馆里坐下
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他向咖啡里加入一点泥土
这个城里最贵重的香料

他并没有钱
于是跳窗而走


九、

K不上学
所以挨打
所以出逃


十、

太阳此刻又重新升起
墙上的标语褪去一丝颜色

姐姐没有发现K的脏裤子
又哭了起来


十一、

诗人的头颅
还在湖中洗澡


十二、

K躺在河滩上
努力睡觉


十三、

世界上有一种严重的罪行
叫“走路过多罪”
严肃的法官会给犯这种罪行的人严厉的惩罚
他们会渴、会累、会哭泣

最后
他们会自己悔改


十四、

太阳升起
走路不多


十五、

诗人在床上猛然惊醒
发现自己变成了猪的模样

他跳下床
在墙下不停地走
思索着
如何用蹄子写字


十六、

K喜欢上学
能够看懂墙上的语言

光明、正义
这一切都是太阳


十七、

K的姐姐
是学识最渊博的人

她能听懂风的声音
可以明白自然的训诫
除了土墙
没有不懂的东西

她把一切告诉K


十八、

猪在墙边用四脚走路
它也可以用嘴来运动
嘴里养着一千只吵闹的鸟
可以带它飞翔

刚刚从猪槽边进食归来
又在河里边洗澡
用爪子抓起一本诗集
看到一首关于打炮的诗

山上的湖里还有头颅在洗澡
它不管


十九、

K知道人和罪
因为他是班上的值日生

姐姐会把风告诉他

这简单，杂碎都去死
土墙上又多了几个名字


二十、

猪躺在电影院的长椅上睡觉
用一张布告，当被子
“诗人xxx，吃了泥土不付钱
全城通缉”

猪吃饱了，耳朵里
多了几枚硬币
它和风照了一张合影
挂在客厅


二十一、

太阳的升起不会使风停歇
不会使湖干涸
不会改变河的流向

这太正常了！


二十二、

猪沿着高大的墙在走
它已经完成了七次它的旅程
七十一号街的墙最矮
不过和珠穆朗玛一样高

这砌墙的材料
还留了大半没用


二十三、

村里的小河不停流淌
旁边的土墙
标语千年没变
违纪的名单天天都在换

K的书法写得好
苍劲有力
那是姐姐从风中偷听的
独门秘笈


二十四、

猪穿过下着雨的街道
发霉的面包被一口吞下
于是有一道闪电斜插在房屋中间
给它一个帅气的发型

所有的天气都不能使电灯熄灭
不管是否有猪走过
每天都有一堵墙
只不过现在多了张布告
很实在
晚上可以做被子

二十五、

山村的太阳落了，K在洗澡
鸟又叫了
笔尖里住着一千只鸟


二十六、

雄鹰的目光可以穿过云雾
他在悬崖上叹息

从山岗上可以看见两堵高墙
一条由书籍砌成
一条用泥土夯筑
并排而行，隔着一条河

平原上有雾


二十七、

太阳此刻又重新升起
这一刻时间停驻


二十八、

K在深夜上演一场逃亡
他犹记得他的姐姐

姐姐的墓地在东边山头
姐姐是患白血病死的

姐姐在医院住了二个月
K又住在医院，又住在学校

有人做了姐姐的妈妈
却不是K的妈妈

姐姐把眼角膜
捐给了同样漂亮的女孩
K不认识


二十九、

猪在咖啡馆里坐下
喝了一口白开水

没什么，他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人的模样
警笛在大街上拉响


三十、

七十一号大街上有一户人家
电视机还开着
慈祥的播音员不断宣布
犯人被逮捕的消息

诗人不明白
自己明明还在这


三十一、

K还没有打过架
所以决定在深夜
实施一次突袭
或一次崛起

K在深夜醒来


三十二、

K伏在窗子上
意淫

诗人在洗手间里
保持思考的习惯


三十三、

今夜无人入睡
对着聊天记录傻笑

亲爱的
我给予了你什么
你的生命，你的一切

山岗上有风
把我吹得感冒，流鼻涕

拿出值日的纸条
伏案写下
今夜无人违纪



聂舒，2014年4月19日

筷子

赏读！祝好！

张明静

我的呼吸其实就是一种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