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没有赝品
——读沈天鸿先生的《海的解释》
花痴
我认识沈天鸿先生是从他的诗歌《荆轲》开始的,“从自己回到自己 /你把一生的心事一层层剥掉 /最后只剩下那把匕首 /匕首的天籁 /从来只可独听”。通过这些语言,我感觉到诗人已经挣脱了灵魂的皮囊,把内心的向度与存在紧密地结合了起来。冷冷的伤情在孤独的空间涌动,与“从来只可独听”的先锋元素相得益彰。
由此,我开始关注他的诗歌和诗歌理论起来。作为一个倾听者,一个被他的作品感染的诗歌爱好者,我无法用适当的语言来表达当时的心境。他率先界定了现代诗的“现代概念”:反抒情(冷抒情)的哲学式思考。用尼采的话来说,就是站在高岗上与世界握手的人。诗歌与生命哲学一样,只有懂得它的真谛,才能洞悉世间的一切。即使是天空的声音,也能对话和呼应。《海的解释》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和典范:“许多人看见风景,而我/看见海”。心境是一个层次,远望是一个层次,俯瞰又是一个层次。“它呼啸着退去又复来”。正是如此,“它与我想象的/不完全一样,它不适合做梦/也不适合弹奏”。精神特质与本体追求的趋同,使诗人一如既往地行走在一条通往海洋的路途之中。在这个过程之中,他的心与万物遥相呼应:
“我总说:秋水在远方/总是忘了/这句话就是秋水/我说这句话时正是夏季/这句话一出口/秋水就淹没了/我的脚背。。。”(沈天鸿《秋水》)。
“到处可见的乌鸦,比这个夜晚/要稍白一些/这就是我们不可多得的/幸福。。。/乌鸦也是如此,但它是最终的/极限的颜色,活着并非抒情/水,不能将一切洗去/我无意探看它简陋的巢穴/那儿风一直吹过去/到达我儿时的恐惧/现在它被时间夺走,我回头看见/恐惧与幸福同义//人接近乌鸦一直有个限度。。。”(沈天鸿《黑鸦》)。
这些都是诗人在旅途中访问自己和世界的一种顿悟,积累后的顿悟。
没有人饮用海水——
它里面有盐,气味像血
但滋味是苦的
它自说自话
就像它哪儿也不去
它只说给自己听,仿佛
自身就是目的
访问自己比访问世界要复杂得多,需有宁静的思考,需要没有污染的空间。由此不禁想起顾城的《海的图案》“一间房子,离开了楼群/在空中独自行动。。。//房子是木头做的/用光托住黑暗。。。//我看见椰子壳在海上漂/我剖开过椰子/我渴望被海剖开/我流着新鲜洁白的汁液”。顾城在避开纷繁与芜杂去寻找单纯的时候,诗人沈天鸿却在意识之外和世界内部寻找存在的渊源和不同来。这种不同是个性,也是修为和创新,促使现代诗歌得到了良性的延续和发展。
没有谁能把自己加入进去
成为海的必需元素
那些正在游泳的人
也仅仅是泡在海里
相对于海
一个人什么也不保存
这就是我们
饥馑与渴望的原因
很少人懂得这一点
我幸运地是其中之一
“假如他确实不同凡响,就必须天天面对永恒的东西,或者面对缺乏永恒的状况。”(海明威)。这是“海没有赝品”的原因,也是诗人与世界能够和谐共振的原因:“一个农民在寂静中干活/独自一人。那是块水田/寂静/与他脚下的水很有些相似”(沈天鸿《麦子》)。
谦逊的性格与真诚的态度,决定了文字的体积和能量,也昭示了诗人的秉性:“一支蜡烛,是它自己的事物/燃烧制造它自己的风//它所拥有的,就是/在燃烧中彻底孤立自己”(沈天鸿《蜡烛》)。丢弃灵魂的皮囊,需要勇气;与世俗的愉悦再见,更需要惊人的魄力。让我们在诗歌文化这条探索的路上,继续支持诗人,关注他的创新,感受他的爱,他的痛,他不同一般的人格魅力。
胡月 2013-01-25 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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