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法大空 于 2012-3-7 06:49 编辑
文/十字阿西
“正直的悲伤”
——重读《在英格兰》
《在英格兰》
文/多多
当教堂的尖顶与城市的烟囱沉下地平线后
英格兰的天空,比情人的低语声还要阴暗
两个盲人手风琴演奏者,垂首走过
没有农夫,便不会有晚祷
没有墓碑,便不会有朗诵者
两行新栽的苹果树,刺痛我的心
是我的翅膀使我出名,是英格兰
使我到达我被失去的地点
记忆,但不再留下犁沟
耻辱,那是我的地址
整个英格兰,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亲嘴
整个英格兰,容不下我的骄傲
从指甲缝中隐藏的泥土,我
认出我的祖国——母亲
已被打进一个小包裹,远远寄走……
1989-1990
文/十字阿西
用当代青年诗人白鸦的话来做题目,是我不赞同把多多这首诗过高的提升它的政治高度。当然,结合作者当时的背景,这首诗里应该有那么一点或深或浅的忧国意识,但不能过于夸大地说这就是“大爱”。所谓“位卑未敢忘忧国”,爱国之心我也并不比作者少。我承认这是一首好诗,好的是这种犀利的语言,具有相当的穿透力。但我在这首诗里读到更多的是“不遇”,不遇,这是怀才者普遍的忧伤。当作者怀揣着一份“不遇”流落到异国他乡,那么忧伤就变成了悲伤。从这两行“从指甲缝中隐藏的泥土,我/认出我的祖国——母亲”可以看出,作者的悲伤是正直的悲伤!正直的悲伤,是诗人的共性之一,换句话说,作者也具有这一可贵的品格。
“是我的翅膀使我出名”,这一句里不难看出作者心有抱负,“翅膀”一词,是才华更是理想,他的理想是什么?这里没有交代,此诗写于89年,那是有背景的。既然没有交代什么理想,那么我们就很难判定他的具体忧患,也就有了理由忽略它的高度,而将这诗理解为具有一定深度的思念家乡故国更为合理。
“是英格兰/使我到达我被失去的地点/记忆,但不再留下犁沟”,这里尤其写得模糊。在本义上,这是作者到达的英格兰的某个处所,他到达又被失去,有记忆但不铭刻!这完全是因为有“到达”两字,才可以这么理解。其实不管有没有“到达”二字,我也可以那样理解:这个到达的、被失去的地点就是他的祖国!因为失去,所以流浪,因为流浪,所以悲伤!所以下文 “耻辱,那是我的地址”,这个地址可以是他在英格兰的暂住地址,也可以是他不被代表祖国的原籍地址。英格兰暂住地址理所当然的耻辱,但作为他不被代表祖国的原籍地址在排异强烈的异国何尚不可自嘲为耻辱?这个地址若是他在英格兰的租屋,一个租屋谈何耻辱?要说啊,是他自己或者他自己的行为有耻辱嫌疑,因为“是我的翅膀使我出名”,他出名了是在中国出名,在英格兰谁鸟他呢?这不是自找的么?他出名了就该出国啊?出国当然有“学夷所长,兼为中用”的好处,但是,多数出国的精英是因为逃避,是因为国内的种种原因使他们流亡异地,换句话说是被逼出去的!被逼出去?不是很有才华么?有才华还会被逼出去,这就是祖国的不是了。但是这首诗里始终没有提及是祖国抛弃了他,而更多的是写英格兰的绮靡现状。他(或者他们)就不曾想用他们的才华努力地去改变国内的局面么?力尽绵薄默默无闻才是美德!
“整个英格兰,容不下我的骄傲”,他的骄傲是什么?是他自负的才华还是他耿耿于怀的祖国?英格兰都没有必要容下。
“从指甲缝中隐藏的泥土,我/认出我的祖国——母亲/已被打进一个小包裹,远远寄走”,末节只是加重他内心对家乡故国的刻骨眷念。我们大可不必理解为他被祖国逼出去,在离境的时刻抠挖故土,偷偷地把家国暗藏于指甲以期留念。
做一个期期艾艾的流亡者,能称之为“大爱”么?
他悲伤,很正常啊。“古人见月缺花残”也会黯然泪下”,何况他那时候流落异国他乡。所以,我只读他的悲伤,幸好是正直的悲伤!
2012.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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