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神话（组诗）
○ 赖咸院（江西）
《行走》
恍惚中，一个身影对我说出行走
他并不知道
行走这个词已经腐朽，没入泥土
灼灼热日下，一条河从脚地下流过
它从古到今就这样流着
一刻不停；或许，它刚刚流经此地
下一刻就将枯涸，就像一个人
向前行走，或者向后
有时停下来，看看沿路的风景
听听鸟鸣，等待夕阳降落
他行走着，那些水流在梦中起伏
这究竟为何？行走的人不明白
局外人更一无所知
凭谁说，秦时明月依然在
大地上，一头老黄牛送走了夕阳
迎着星光回到牛圈
脚印还在外面，慢慢行走
《沉默的火焰》
这些向上窜的火焰
它们在怎样的土地上炼就如此缄默的形象
几只眼睛 几只沉默的
深入骨骼的眼睛
向上窜 满布伤痕的躯体
透出了坚硬的硬气
沉默着 锐气 硬朗 以光芒
藏匿着大地的沉稳和仙者的逍遥
几束淡淡的火焰
在江南以南
在安源大地的窑穴之中
千百年来 以上窜的姿态
保持内心的沉默
如夕阳所告知的
安源大地上
炽热的石头和干裂的河流
而夕阳是沉默的
它悄无声息地从山头落下
与火焰融为一体
《苍蝇》
一只丑陋的苍蝇，它嗡嗡地叫
被人厌恶
直到再也不能飞翔
那些隆起的伤疤，像河流一样
翻山越岭
而它迈着欢快的脚步
一身黑色风衣
潇洒地朝我们袭击着、袭击着……
它埋伏在无形的空气中
锋芒的针刺
成了它致命的死穴
但它，仍然是嗜血魔人
在险境中耀武扬威
我们都被它侵略，瘙疼在我们身上
蔓延，而一切都在愤怒中
变得扭曲，苍白
在每一个毛孔中
──象一摊难看的破烂，
我们被它侵略着，经过一个黑夜的
棕褐色的袖口
《一个人的神话》
当初，从村庄走出的人儿，缩在城市的一角
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苦闷，也说出了疼痛
一个人，对着天空，并想象着飞翔，在内心画出
一道隐秘的彩虹，是否还在这片天空停留
或者寻找一处安静的避所，只是心中的欲望超出了
当初的村庄，超出了一条河流的宽度，让泪水再也无法填满
而风在吹，血在流，一个人的神话在城市里
越走越模糊，越走越变得像神话
或许，我们该静下来，听听钟摆声，也听听内心的脚步
或急或缓，或长或短，或停或走……
然而，却始终逃不过那双自天上而来的眼神
那般凌厉，那般令人颤抖，就像一个人的神话
终究还是逃不出时间的侵蚀，和内心的疼
《夜空下》
脚步向前，夜色一闪一闪地
回来了，河流穿过麦地
穿过炎炎夏日和历史
进入破旧的灵魂……这些沉默的深情，夜空下
行走的人们因疼痛而美，黑色的眼睛
因树而活，火焰对着镜子在发亮
这一个黑夜模糊，神情严肃
故乡的稻草远飘千里
炊烟分外娇柔
夏天所补充的水分格外轻灵
盛满了整个夜空
《蛮荒时代》
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一张床摆放河流上
一根头发在风中招摇，拿不出
一滴水给干枯的大地滋润
更拿不出一张纸画出耀眼的太阳
从白天到黑夜，然而进入
更深的时间，或者疼痛。只是因为在人群中
失去了方向，或者，有一天醒来发现
黎明还不曾出现
然而，这是蛮荒时代的标志
……有什么东西可以抵制时间
在蛮荒时代，一只沾满油腻的煤灯
已布满了蜘蛛网，身体疲惫
再也无法走不下去
《坑背村》
这是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
它的存在化成炊烟、树根、乌鸦以及干枯的河流
黄花吹醒了，土地垅成了一座城堡
季节随着一片芦花的吹荡
变得娇娆妩媚，生命经历过从生到死的过程
已没有思念可以让它变得伟大，也没有
一棵树再陪它走过春花秋月
那些被河流运载的枯枝，眼泪和命运
正在慢慢靠近坟墓，或者以上帝的名义起誓
让一个村庄从此消亡。
这是一种怎样的消亡，我愿一个人独自走在
坑背村的任意一个角落，不需要
谁对我的关怀，哪怕只是一个温情的眼神
也不需要。就让我静静地，从早晨到夕阳西下
不惊动一丝泥土，一株野草，一滴露珠……
这些被上帝遗忘的可怜虫，它们或许也在期盼
阳光的照耀，或者一场雨的滋润
坑背村，从梦中惊醒的神话
那些被践踏的土地，正在接受
陌生的脚印，或者孤苦伶仃
《一根立在城市中心的烟囱》
他孤傲地伫立在城市中心，他的面孔
模糊不清，当我凝望着他，他的心中
掀起一股热火，他的眼中有爱
也有恨，但他没有对世态说出炎凉
也没有表示出冷漠，因为他并不是要找出
这个城市的黑暗，或者光明
他喜欢以自己的方式生存于这个城市
尽管他立在中心，但他只需一个小小的空间
一根立在城市中心的烟囱，他不言语
所有的言语都从风中飘走，那些酸甜苦辣
他品尝着，并享受着……
尽管人们喋喋不休，为何只是一根，为何这般破旧
为何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然而人们不懂
他只是一根立在城市中心的烟囱
或者，并不是中心，只是城市的一角
只是有些人喜欢以中心为他命名
《疼痛》
有些雨从天而降，有些雨从心中落下
还有一些始终没有落下，高高地挂在天空中
有人喜欢在雨中散步，有人用一把伞
将雨挡在外头，还有人用雨伞替别人挡雨
而自己却淋成一个落汤鸡
有些词语适合独自念出，有些词语适合对着大山
大声地喊出来，还有些词语只适合写在白纸上
却无论如何也念不出，或者喊不出来
一个人呆得久了，便容易想一些
想不明白的问题，也容易对着墙壁
画出一朵红玫瑰，或者，让红玫瑰住在内心
此时，所有的想象都派上用场，所有的词语
充满活力，我用一柄破旧的雨伞抵挡风雨
也抵挡那些怀疑的眼光，没有人知道
我心中究竟藏着多大的疼痛，月黑风高之时
我心中默默念叨：还有多少疼痛
在某个地方等待钻入我的身体
《如河流一般飞翔》
这一次，一条河流如神鹰展翅
这一次，一条河流如白杨树扎根于土地
然后直插云霄，风一片一片地吹
吹落了绿叶，吹落了呼吸，这绵绵不绝的水流
与我的思念多么吻合
穿透黑夜的灯光，远走高飞的身影
缠紧着我，在我内心里
跑来跑去。
在转角的地方重新拾起
遗弃多年的思念
一小时的沉默不比一秒钟的行走更长久
请注视我，让眼里的火苗奔涌而发
让血液复活。这比思念还长的水
最初有着怎样的疼？
只有夕阳知道
只有越走越模糊的脚印知道
河流里，燃烧的词语
与内心的火焰合为一体
把大地毁灭
同时，也毁灭自己
从最初的飞翔到跌落，都将被历史淡忘
像夏日的黄昏一样迅速消失
一条因梦想而坠落的河流
始终是一个传奇
一个梦
《与一棵树相依为命》
无需理会一棵树如何成长
又以怎样的形式
结束，像落叶一般下沉，太深的伤痕
来不及说出，一些掉落的羽毛
在天空飞散
安身于底部的石头，被水滴穿
心悬在更底部
一棵树，它存在着，或者它曾存在着
多少泪水与苦难，被它彻底埋藏
一棵树希望得到充足的水分，和阳光
我不想诉说，一切有关树的思想
以及心底的疼
像所有的人都不愿说出
自身的眼泪
在安源，我依偎着一棵树
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些扎的心疼的皱纹，没有了哀怨
看一看内心里被蜕化的灵魂
长出一只美丽的蝴蝶
《一场暴雨让我有了充足的思考时间》
一场暴雨，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
降下来，让我得到了充足的水分
也有了更充足的思考时间
我希望自此，所有的雨都降下来
疼痛夹杂在雨中，那些滴落的叶片
再一次朝向天空，细碎的话语
无意触动了更疼痛的词语，以及山河
撕咬大地的眼神，越陷越深
安静的大地，在暴雨下显得沉稳
凸显出它对这场雨的思考
我不会想到自己，站在耀眼舞台上
满足空洞的生活，只要画面得到
真实的呈现，我已觉得自由
雨声抓住我的耳朵，轻声细语：
感动这个世界的不只是
一场雨，或者，痛彻的思考
《真实的世界》
掏出生活的核，让它在阳光下暴晒
让它以最真实的面孔迎接
孤独，同时，让时间的钟摆
晃出被遗忘的面孔。风从村庄赶来
还来不及褪出光彩，已被另一股更大的风
吹向远方，雨季已提前来到
一些深藏的哲学被反复使用
命运多舛，是一朵桃花的盛开
以及枯萎，是洪水泛滥，是一匹彪悍的马
它的嘶叫，还停留在远古时代
它的蹄子，却已在千年后的路上奔跑
接受岁月的膜拜，以及雨水的冲击
我要掏出所有的能量，照着大地等于
一个人顶天立地，等于一个人忘记
所有的疼，重新回到生活
感受真实的世界
《窥探》
放弃窥探的眼，让画面定格
在隐藏的白布上
清晨的第一个音符，属于天下人
不必要为谁的是非与真假
辩论出自己的想法，黑夜的镜子里
如果能照出真实的影子，就无需说出
心中的疼，被月亮照过，也被太阳照过
往日的变迁在墙上得以重现
墙上的爬山虎正奋力地向上攀爬
掩盖了壁墙的斑驳
以及黯淡，我也是这被掩盖的一个
只是掩盖的不是颓废
而是方向，是对这个世界的无情解读
人生苦短只是苦于一杯酒，或者
短在烟火中，而谁为此感动
必然会流泪，同时让自己
内心的石头彻底沉下，但影子还在，壳还在
然后，这只是微风吹皱的水面
路人并没有关注，他们在自己的路上
走来走去，不兴奋，也不低沉
他们嘴里碎碎地念叨着什么
终于，窥探的眼睛
泛出白，以及无法复原的伤痛
《真实的世界》
掏出生活的核，让它在阳光下暴晒
让它以最真实的面孔迎接
孤独，同时，让时间的钟摆
晃出被遗忘的面孔。风从村庄赶来
还来不及褪出光彩，已被另一股更大的风
吹向远方，雨季已提前来到
一些深藏的哲学被反复使用
命运多舛，是一朵桃花的盛开
以及枯萎，是洪水泛滥，是一匹彪悍的马
它的嘶叫，还停留在远古时代
它的蹄子，却已在千年后的路上奔跑
接受岁月的膜拜，以及雨水的冲击
我要掏出所有的能量，照着大地等于
一个人顶天立地，等于一个人忘记
所有的疼，重新回到生活
感受真实的世界
《父亲》
只有照片可供回忆，父亲，你的笑容
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凝结
田地里，你的锄头，焕发光亮，耀出更多的谷粒
你的内心，有太多的疼，等待释放
也等待挖掘，同时，你在黄昏里走的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不然你为何叫不出声音
不然你为何匍匐在地上
我不该说出，应该让你就这样匍匐在地上
让时间就这样流逝
你的黑白照，还在天空，那只蝴蝶
飞过的头顶，飞过山岗
但终究飞不出你内心的疼
抛下稻田，抛下镰刀，也抛下身后的夕阳
仅留一身灰白
《越走越远》
越走越远了，越走越偏离生活了
我在五月的黑色尘埃中找到
一块生锈的铁，以及布满血迹的纸巾
这足够让剧情发展成为一部电影
该有的长度，以及深度
有人为此笑，也有人为此哭
但也有冷漠的人保持冷漠的态度
而我，又笑又哭
同时将冷漠挂在脸上
直至黑夜
《无法说出的词语》
有些词语在我嘴中逗留了很久
却始终无法说出。比如村前那棵老梨树
以及那个骂街的老太婆
我已经不想理睬，也不想对此说出
自己的感受
我还是应该拿出压在抽屉里的
白纸和黑笔，画出疼，写出大好河山
如果实在没有可写的，我也可以
找一些小溪、矮山之类的
充当自己的大好河山
对于那块横在村口的石头
我没有任何感情了，自从它的冷传染到
我的身上时，
我就对它失去了爱，并且以最迅疾的速度
忘记它的存在，不知道如今
它是否还在等待
等待着我一如既往地坐在它的头上
接受阳光的照耀。关于无法说出的词语
还有很多很多，既然无法说出
就让它停留在口中
等到若干年后，
或许，它就变得不再重要
《看见一棵树》
在村庄
我看着一棵树
长高。那是坑背，我出生的地方
树枝延伸开来
我想着远方
我慢慢长大
也像树一样茁壮
越伸越长，看不到来时路
我偶尔回家看看
树又长了
突然有一天
它从我眼前消失
斧头砍倒了树
我不想找到它的枝或叶
只想亲手
再种一棵树
《用泥土的方式与泥土交流》
蹲下来，用泥土的方式与泥土交流
交流炎热的天气，交流成长的过程
交流下次野火烧来时，如何保护一棵草
不让春风插上一脚，泥土告诉我
如果让它来保护，那棵草一定更绿，长的更快
我听着，用它的方式说出心中的顾虑
草可以欣赏，但杂草必须剔除
必须赶在春风之前
将它扔入河里，让水冲走
《一个人与一群人》
一个人与一群人地区别在于数量，在于寂寞与喧杂
在于爱与恨。一个人可以走入一群人
一群人同样可以解构成一个人，一个人可以寂寞
一群人同样可以寂寞。而一群人不会走入一个人
一个人难以喧嚣。
并不是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一群人，它需要默契
或者爱；一群人最后的归宿必定是一个人
一群人的喧杂最后也必将归于沉寂
归于漫漫天际的星辰
一个人对着河流，说出时间的永恒，一个人对着
寂寞的夜空，说出自己的寂寞
一个人想着溶于一群人，一个人总是渴望爱
渴望朋友；一群人在勾心斗角
他们以为朋友唾手可得，以为爱就是时间
过了这一刻还有下一刻，却不知，这一刻过了
就再也无法复原，因为时间永远向前
而一个人，融于一群人
然后想着如何摆脱，成为一个人
个人简介：赖咸院，男，笔名柳碧青，1988年12月出生，萍乡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绿风》、《散文诗》、《创作评谭》、《岁月》等，作品入选多种文学选本。现居安源。
通 联：（337000）江西萍乡市政府大院7号楼《公关传媒》编辑部 赖咸院
手 机：15007990506
邮 箱：lxysg2011@126.com
Q Q：779519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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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5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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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5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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