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的季节到田野走走（散文诗四章）

唐君

遇见一个挑担的农夫

季节将农事推向前台。在田野，遇见一个挑担的农夫，不是一种意外。
意外的是你久蛰的心，有了一次像草儿一样生根发芽的机会，有了一次像花儿一样绽放的机会。
农夫将生根发芽和绽放的机会都留给了田野，留给了春天，留给了精心伺种的土地。
农夫用自己的劳动和汗水，肩挑炊烟和家园的影子，迎风打开二十四个节气的扉页，蛙鸣亮了，虫弦四起，溪水竖起了聆听的耳朵，小鸟敞开了爽朗的歌喉，农夫就是那田野穿针引线的人。
农夫将肥料撒向田野，贫瘠就会变成肥沃；农夫将种子撒向田野，田野就会长出一幅水绣的风景。
农夫以节令定义脚步，他匆匆的行程，就是从家到田野的距离。
花开了，坐果了，农夫是自己风景的欣赏者。一株秧苗的萌芽，总是摇曳他露珠般的希望；一颗麦穗的萌蘖，总是悬挂他灯笼般的喜悦。
在田野，遇见一个挑担的农夫，就是生活赐予你一次重新审视自己和如何收获自己的机会，我们必须满怀虔诚。

一头耕牛走向田垄

以梯田和春雨为背景，一头耕牛，走过生肖和命运，他不紧不慢的姿态，多像我耕作了半辈子，却仍在耕作的父亲。
他始终以泥土和农事为伴，始终以缰绳和犁铧为伴，缰绳套牢了他像泥土般起伏的生活，也套牢了他无法改变的卑微。
多少年了，我看见他背负生活的沉重，为一棵青草的使命，在泥浪里前行。他弓成满月的背，如后羿，射落了多少西落的太阳，又射落了多少晚归的星星。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一头耕牛改变不了的古老话题。
那么，就踏实耕耘吧，在泥泥水水中种下一句唐诗半阙宋词，绿的色彩，总会有希望的芽句萌蘖；
那么，就负重前行吧，走遍红丘陵的田田垄垄，满山满坡的稻子，总会呈现黄橙橙的喜悦。

麦穗是永久的诗行   
   
阳光饱满的领地，雨水正沿着一根一根的麦杆灌浆。
在预定的时间面前，水到达孕育的中心，到达最爱和金黄。
啊，沉实的金黄，舞蹈的金黄。
静止中的流动，流动中的光芒，洞穿心灵、血液和信仰。
三十余年了，我都在信仰中用诗歌走路，将祖传的一亩三分地，写了又写，将鸡鸣犬吠，柴门炊烟，写成劳动号子，写成生活的乐章。
麦穗提供我们一日三餐，乡村的孩子，土地的孩子，再一次写到麦穗，就会有一种感动的氤氲，迷濛目光。

收割，收割

收割这个词只能生长在田野。比如庄稼和泥土。
这是一生绕不开的爱和动词，它耀眼的光芒总是隐藏在诗人的心理深处，岁岁年年锻打着铁与草本植物的交响。
收割的到来并不意味着什么，镰刀在磨刀石上初始锋刃之后，父亲在旱烟袋的等待中整理完心事之后，麦穗或者稻子，在一个季节定格，歌唱或者滴血，以一种高贵而疼痛的现身方式，选择安静地倒下。
倒下并非就是结束或者死亡，倒下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屹立。置身农事的生息，倒下本身就是一种高度：
秸秆倒下，立成草垛；
穗子倒下，立成粮仓。
一方田畴和田畴之间，收割的人，在风中将自己吹动，在激越中将自己吹动。
我看见，那接近盛典的仪式，阳光，多么茂盛，镰刀挥绘的弧形，多么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