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地狱或坏天堂
安德鲁·基恩所著《网民的狂欢》是一本诊断互联网文化状况的新书,这从它的副题上可以看得很清楚:关于互联网弊端的反思。我认真地阅读了该书的第7章,这一章名为“2.0版的1984”。
这标题生动确切一针见血外,也是文理通吃吧?理科生或许比文科生更知晓“2.0”?而文科生或许比理科生更知晓“1984”?
这个伪命题式联想的唯一可取处是,它试图从一个角度证明,在网络时代,没有谁不知道网络不使用它不专注它不沉溺它,也没有谁不是网民。在这同时,作为同一个网络的网友也是同一座监狱的狱友。
在这个高速成长高速膨胀的温柔乡,一切皆被挑战。所以,安德鲁·基恩在本书中讲述的种种弊端乃至由其引发的惶惑与担忧所指不是互联网文化革命,而是这场革命性所带来的种种衍生物,如太空技术生成的太空垃圾,如历史车轮所裹挟的泥浆污渍,如胎儿诞生间所携带的污血与粪溺,甚至比这一切更糟糕。
用印在该书封底的一则评论,可以大致概括安德鲁·基恩试图在本书中述说的焦虑和希冀:他“并非要反对网络技术,他只是期待能有更多的控制手段来避免技术的负面影响。”
就像大夫看病会天然带有专业预期一样,诊断互联网文化,安德鲁更多谈论的是那些看似艳若桃花的无名肿毒。从这个角度看,安德鲁简直就是一位身怀绝技心怀悲悯的大夫。
不过,也必须说,安德鲁是位西医。他洋洋万言关于互联网文化的病相报告无论取材还是判断无论焦虑还是彷徨无论下诊断还是开药方,都带有西医特有的理据和信念。
据此,在我们这儿,网络文化所带来的得失利弊乃至利弊之比需另行研判。打比方说,有谁会给感了冒的韩寒或崴了脚的凤姐开具同一张方子?
我个人一直觉得,网络文化,尤其是中国语境中的网络文化与学者巴赫金曾条分缕析的所谓“广场语文”非常近似,它的特点有三:一是粗鄙,二是戏谑,三是褒贬合一。
在巴赫金的分析,“广场语文”最重要的特点是第三点褒贬合一。而这一点也是我对中国网络文化的大致认知。我更赞同巴赫金关于“褒贬合一”的评判。
借用巴赫金的说法,我想,网络文化的褒贬合一属性本身所展现的是一种泥沙俱下“网络世界观”——用好地狱或坏天堂之类二必选一的判断来规矩来医治太简单了。
网络文化的美德和恶行更像一枚镍币的两面,正反同体,融合为一。它将世界看作一部永未完成永难定稿永难杀青的长篇小说,在死在生,大伪大真。
二〇一〇年五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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