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左|诗三首
山居笔记
一
整个夏天我都穿一条及地长裙
母亲编的草帽很大
我只在没有风的日子里奔跑
弟弟指着我上扬的裙角
跑着要向母亲告状
我只好给他一颗糖
我安静的站在田野里
阳光下，我和向日葵是姐妹
直到有一天
秋风里只有我还扬着脑袋，无忧无虑
母亲望着向日葵低垂的脑袋
跟我说，总有一天，我也会变得谦虚
等我有了孩子
目光也会往低处牵引
二
秋后的田野里
齐刷刷的稻桩上睁着无数双湿漉漉的眼睛
它们将星星含在眼里
对着热情的太阳，它们说不敢奢望
而月亮是个嬗变的家伙
将它圆满的含着的那个晚上，好激动
因为明白
十几天后，它便消失无踪
三
我喜欢跑到高处看风景
这样可以忽略一些细节
因为有些细节会咬人，我怕疼
当我站在山顶
看到冬天把春天扛在肩上，在村子里游荡
我听不到被踩在脚下的衰亡的悲鸣，
也看不到举过头顶的新生的狂喜
一切都发生的很安静
像尘埃里，一把失声的古筝
还凸显着木纹
四
这些年
母亲已经无法解读我脸上的复杂和忧郁
她再也不要求我，单纯
每次返乡的短暂时光
都有很多来不及和无可奈何
我走过那些空寂的老院子，
看透了树荫下那些空缺的背影
知道，附在时间轴上的消亡，会侵蚀人的背脊
母亲叫我，多看看屋后的山
不像她，只要一眼，就能掂量出我的胖瘦
我的眼珠无法拨算出，山头增减了几许
我只说，颜色已经不在单调
对着那些新添的坟包，我沉默不语
本性
从来没有人在下雨天给我送过伞
我从河堤上走过
喜欢看山的影子被雨点拍碎
我对着水面弯腰，
让雨滴在发丝里盘结
很少有人看到
一个小小的脑袋上，
滋生于发根的微暴力
我缺失的温柔
母亲归责于自己过分期待男儿的心
我夸张的言行，
总是咬伤别人的眼睛
她早就臣服于宿命，并执于善行
我打雪地里赤脚走过
这让她相信
我不会死于爱情
火车上的插曲
送行的人太过热情
而我得酒量总是有负盛意
行李箱一路啃着我的脚踝，
它要阻止我飞翔
我有点想念我家的小母马
它总会在意我的步伐
一个好心人帮我把行李搬上了车
我应该说了谢谢
这个车厢内还有一个小兄弟
他承诺，会好好照看我
我大概说了很多话
醒来找水喝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他好像一夜未眠
立马起身，来不及穿鞋
给我递水的时候很小心，
镇定之后才说，我愿意娶你。
我问，昨夜醉意之下我对你以身相许了？
他说，不是，
是因为你哭了，在说到去年春天，
一个男人唐突的从梨花丛里跳出来，被你爱上；
而今年，你说梨花已经开过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沉默着，
一路向南
选自白左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8ffd0f690101dqtj.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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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7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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