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程洪飞 于 2013-6-20 14:35 编辑
青虫
第三声哈欠中,一粒青虫飞进嘴里。瞌睡人伸出舌头,牙齿贴紧舌根,恍恐地刮向舌尖,“卟”的一声微响,摔向地板上的青虫,在唾液中爬起滑倒的缝隙中,它一阵恍惚,想起自己曾经触摸过的苔蕾,如同在雨中触摸过的一朵红花,此刻是否红软地蜷曲着睡在瞌睡人打开的唇中?灯光昏黄,与跌倒在地板上的青虫同时滑入夜晚的几粒青虫仍然在灯下飞动,确切的说是青虫飞进灯光中被灯光煮着。灯光下,不时有三二只煮熟的青虫,在跌落的刹那间,在空中纠缠起横的竖的青烟。围绕灯光下的一群青虫最终消失。四处寂寥,也不知道青烟飘向何方?瞌睡人怀抱死亡者的阴影睡熟。而灯亮着,仍然没有睡意。窗外的雨没有睡意,我听见雨落在瓦上的簌簌声响。更没有睡意的是青烟,它已然飘向窗外的雨中,找到它喜欢的叶子,丝丝袅袅地缠绕、并抱紧它们在风雨中的树林中左右摇晃。叶子上的雨,呼吸急促、濡湿;不,是青烟,抱紧叶子不停蠕动的湿漉漉的青烟,目的是让叶子安静地躺在青烟的怀抱中,给它的每根脉络注满雨的雨水。夜晚黑的浓腻,青虫的烟以及缠在叶子上的雨声,谁也不知到谁是谁,为什么会在黑夜的黑中同时流浪?即使听到各自的呼吸,也寻不到各自呼吸的始发居所。落着雨的深夜,四野微响,是睡熟的瞌睡人走入梦的深处,仍然找不到自己的居所恍然来去的脚步声;还是一盏来自你的小城、我的乡村,悬挂在同一条电源线上的灯光,沿途照亮一间间空荡荡的房间,它的光亮漫出了野外,拍响一座石岸又一座石岸的声音?窗外,雨声不止,雨声沙沙丝丝。房间空荡荡的,恍若梦里梦外。那粒挤在缝隙深处想起一朵红花的青虫,摇曳着一丝青光,忽然飞起。我与你说起有一粒活下来的青虫举一盏青灯在缝隙中越梦越远,今夜雨中的红花落在雨中红花更红,不如说青虫是在自己灯光下逐渐消失自己的身体更为准确。
《青虫》插图:魏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