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期论坛诗选备选：见君的诗，选自《诗选刊论坛》

王征珂

见君的诗，选自《诗选刊论坛》

卖掉

你把你的旧日子
一一找出来
洗净，漂白，叠起来
趁大好春光，上街卖掉

同时卖掉的
还有我在你旧日子里的
挣扎，落寞，顾及和痛楚

买走它的
是被冬天遗弃的那股
灵异的风
而现在，春天来了
春天真的很好


清明

所有活过来的植物
都跪下来，在这一天
它们头顶白花
挨个约见
每个死去的灵魂

流动的时间
在悄悄收集哀伤的心绪
很多闪着光的名字
飞向天空
去打探白云生病的信息

那些可疑的雨水
十分迷人
它们落下来，砸痛每个人的笑声
让笑声哭起来
让哭声坚硬、冷漠、时断时续


所有的

所有的白天
都在争相越过相隔着的黑夜
向一起聚拢

所有的无奈
都被摊开在地上
它们一动不动
它们鸦雀无声
未被陈述出来的事物
在一旁偷窥者
一脸凝重

那些无依无靠的
所有的幸福
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
游荡着
它们背对大地，面朝天空


过错

所有的人
都站在寒风中
用枯枝抽打自己的过错
而风，红着脸
风只是路过

尖利的声音传过来
划过长空，划碎长空中的冷
所有被遗弃的事物，都变成了雪花
雪花哀叹着，在往下落

失踪多年的影子
趁着寒夜的月光，回到家中
它们的主人
在它们失踪的那年就已死去
家中空徒四壁
只有那些过错，被张贴在墙上
被灯光照着
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最后的光阴

镜子里，属于我的
最后的那点光阴，迎着寒风，排着队
站在山巅
准备投崖而死
我惊骇
我试图阻止它们
我伸出了手
我翻身掉下床去

从梦中醒来
我莫名地看着
满手的血和碎玻璃渣子
一切都在，唯独不见了那面镜子
外面的太阳已升得
老高老高了，不过还和昨天一样
一幅痴呆呆魂不守舍的样子


下雪偶感

她们闲坐着
腰间系一条红绳
她们都在看风景如画

那是一群女人
当她们聊到冷的时候
寒风开始相互对骂，厮打

雪，说着它的白
说着它的一无所有
在途径你的忧伤后
每一片都坚守着内心的冷
微笑着，落在地上
经年不化

被砍掉头颅的树
一棵挨着一棵
它们用自己的哭声
率领着众多殉葬的黑鸟
冲下山崖


我的梦

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上
是被碎玻璃碴子扎痛了的
满地夕阳

光阴的牙齿
咬在我们所剩无几的时间上
只留下斑驳而支离的想象

黑夜里伸出一只白净的手
黑夜里传出尖利的叫
黑夜里流出黑色的血

我们用被我们
误读了的月亮的冷光
围困住追赶我们的人
他们挣扎着
想逃走为时已晚，天色已经大亮


黑暗中的事物

风一吹，那盏灯就灭了
黑暗深刻，沉稳，冷峻而深邃
它手持利器
它在那块岩石上坐着
等着风吹过去

风瞎了眼，受了伤
风只是路过
它的痛苦清白而凄凉
让那群傻瓜似的星星眨着眼睛
疑惑不已

一些怀恨在心的虫子
在灯灭了后，开始鸣叫
它们的叫声，循着风的方向
在庞大而寂寞的黑暗中
孤单，执着而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