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叶落之吻

《奶奶》

奶奶，这个冬天的风好大
吹散了夜晚的星光，和枝头的
鸟儿。每一阵吹过的风里
都藏着雪花，它们堆积在你的
额头上，雨水滑了路面
寒冷让砖块坚硬，你倒在厕所的
冬风里，那一刻我坐在房间里
写下黄昏的忧伤。奶奶
看着病床上的你，第一次感觉
生命的脆弱和无常，第一次
发觉我们如此渺小而无助
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你
一个人忍受疼痛，和冬风搏斗
一个人过着晚年的生活
奶奶，孩子们都来了，带着愧疚
和无奈，站在你的面前
接受你的责骂。窗外是无边的风
吹着怀远县城的繁华，人群涌动
阳光恰好，春天若在
我们穿过街道去对面吃饭
奶奶，走在冬天的街道上
春天已不远，你麻木的右边身体
是否已经感觉到春风的暖意

《龙庙村的冬天》

奶奶住进了医院，这个冬天的
龙庙村，破落得不像个村子
新盖的楼房没人居住，在冬风里
瑟瑟发抖，没有生活的温度
还有人把大门砌死，把一群麻雀
堵在黑暗的房间里，乱扑腾
房前屋后的风儿，在打谷场上左转
右转，树叶落光，人烟稀少
光滑的小路上走来晨光，和赶集的
妇女，可奶奶再不能走在
人群里，为我们买下生活的滋味
龙庙村的这个冬天，更像冬天
奶奶摔倒在冬风里，柔软的身体
蜷缩成一团，就像儿时的我们
在泥坑里哭泣着睡着
我们抱着双肩，穿过辽阔的田野
到河的对岸去。奶奶，春天在水里
龙庙村的冬天不能没有你

《这满地的泪光》

作为村庄的主人，我们充满了愧疚
和无助。走在熟悉的冬风里
脚下哗哗作响，惊飞枝上的麻雀
很少有人能喊出我的名字
我们像个异乡人，穿过小树林
走进冬风深处的家。坐在饭桌前
等待着热乎乎的饭菜端上来
哦，我们返乡，在奶奶摔倒厕所里
之后的第二天。站在你的床前
机器轰鸣，显示屏上，那些数字
是你存在的标识，每个人都有些时候
不能自主，被生活抛弃在荒漠上
空气里全是药物的味道
每个人脸上皆是冬风。黄昏时分
我们从医院撤离，返回村庄里
没有你的龙庙村如此寒冷
我们相拥着哭泣，更大的风
从后半夜开始，吹落屋顶上的茅草
作为村庄的主人，这满地的泪光
是我的诗句，和对你的祈祷